赤海
要穿越那片海。
1 大旱
热风吹起的沙土在田埂边堆起了一道垄,拉蒂兹靠着枯树抬头看着大日头,长长叹了口气,他本来应该跟着狩猎队出门,可妈妈说豆秧要浇水,既然爸爸跟着王去给弗利萨王纳贡了,那他这个长子就得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来。谁要担一家之主的责任啊,拉蒂兹拎起淘水用的木桶,跳下土坡,这地方有个小泥坑,只要有耐心,就能掏出点水来,虽然不能喝但是可以浇豆秧。
小心揭开晒得干裂的泥板,拉蒂兹把漏瓢压进湿泥里,然后就等着水一点一滴的渗出来来。
没人知道这地方,拉蒂兹也不打算告诉姬内,她太善良了,妈妈不会独占这个小水坑。拉蒂兹跟姬内说过族人在河道里打架的事,那些人只为了谁先舀水,就摔打在一起,把河里仅剩的一息干净水弄成了泥汤子,可姬内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他们只是想活着。
可谁不想活着?
这次旱季持续的时间太久了,族里什么都缺。王带走了族里所有的成年战士和肉畜,只剩下老幼妇孺。天旱成这样,部族领地的斑羚巨骨兽甚至连绒鸡都迁走了,剩的果子,豆秧也蔫成枯草。他们也想活着,可吃什么喝什么?
拉蒂兹知道族里没存粮了,昨天他看见姬内给卡卡罗特喂骨粉饼,他弟弟才两岁,牙还没长齐呢。只能含着骨粉饼吮,就这他还塞半块给自己说,“哥,吃!”拉蒂兹捏着弟弟省出来的半块骨饼,咬紧牙,他不能让妈妈和弟弟饿死,让豆秧见鬼去吧。他要去追狩猎队,只要跟上他们,肯定能找到吃的!
打定了主意,拉蒂兹就把装满了泥水的木桶偷偷送回了帐篷,姬内没在家,只有面黄肌瘦的卡卡罗特在叼着自己的尾巴啃。拉蒂兹听说过部族里有饿疯的人偷孩子吃,看着连皮带骨拢拢也炖不了一锅的弟弟有点担心。拉蒂兹把骨饼塞进弟弟嘴里,揉揉他的炸毛脑袋,小声嘱咐,“卡卡罗特,告诉妈,我去追狩猎队了,很快就能回来让她别担心。”
拉蒂兹话音还没落,就被弟弟一把揪住了长毛,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卡卡罗特急的只会叫,“哥!不走!”
“啊,疼疼疼!别嚷,卡卡罗特,松手!松手!”拉蒂兹掰扯开卡卡罗特的爪子,深吸口气,“你怎么这么大劲!”摸着他炸着毛的脑袋,“卡卡罗特,我走了你就是大人了,记得保护老妈,我很快会跟着狩猎队回来的!”
2逃兵
他是贝吉塔王身边最年轻的战士,体型魁梧,战力强悍。那巴一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是被破格提到王身边的,所以他看不起那群老家伙,尤其是那个巴达克,那巴觉得自己比他强多了,然后他就被巴达克救了。
他俩被堵在了壕沟里,外面的箭雨就没停过,那巴的长矛折了,弓弦也断了。巴达克压着他的头,让他顺着壕沟往回爬。那巴不想爬,他想起身往回跑,巴达克骂他蠢货,说他块太大,就是个移动靶子。
那巴看过被原住民战士射死的族人,跟刺猬似的,他不想变死刺猬,于是忍辱负重的爬了。
终于等到一波攻击停下来,那巴才擦掉眉弓上的血沫子,跟在巴达克身后撒丫子跑回族人聚集的阵地。王也受伤了,被一根箭射穿了右肩,跟在他身边的幕僚低着头,劝他带族人后撤,绕到萨博一族后面,就不用跟次大陆的原住民硬碰硬了。
“你以为弗利萨会让咱们后退吗?!你是不是蠢!”
那巴听到贝吉塔王的怒吼,悄悄缩到巴达克身后。他搞不懂为什么族人不能后退,前面的壕沟里,已经堆满了死刺猬,扛不过就该换个法子,弗利萨大王为什么不许他们包抄过去呢?
“你怕了?”
那巴听到巴达克的话下意识的想反驳,可抬眼才瞧见自己的腿和手都在抖。那巴咽了口吐沫,色厉内荏咬定说自己只是抽筋。
“只是抽筋啊,那还不错。”巴达克大咧咧坐到一边的土堆上,“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那巴憋着气没吱声,缩在巴达克身后,把还有点发抖的拳头,压在屁股底下,才慢慢吁出口气来。
“小子,过会原住民会开始反攻,你瞧准机会藏起来吧。”巴达克的声音很轻,就跟自言自语似的叨叨着,那巴知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正式的战士,都被登了名,在弗利萨眼里跟肉畜一样,只有你是王临时带过来的。”
“我不想做逃兵。”那巴垂着头,死死扣住滑腻的草根,“不想当逃兵。”
“不是逃兵。”巴达克的声音还是很轻很平静,“我们走不了了,你得回去报个信。”
3老朽
挂满了黑腻腻烟油泥的毛毡里充满了呛人的烟雾,枯槁的手从黄褐色的烟匣子里抓了一撮烟丝压进烟斗,靠着煤油灯那豆点火,老家伙吧嗒吧嗒的点着了烟斗使劲把烟吸进肺里,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老家伙颤巍巍的站起来,杵着拐杖往帐子外走。他的手少了几根指头,眼也瞎掉了一只。能活到这个年岁的族人,他是独一个。帐篷外的太阳还是那么毒,就在今早部族边那条小溪流终于彻底干涸了。
老家伙杵着拐靠在祭台边,看着围了一圈的族人,半晌才开口道,“大伙都去收拾东西吧,咱们得去找有水的地方了。”
“你知道哪有水啊?”一个断了条胳膊的汉子开口质问,战场上可不信奉尊老爱幼,可惜他残了。
老家伙看看他,就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我知道,我还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所以我还得再活一阵子,去吧,去收拾吧。”
没了青壮和战士,很多东西只能丢下。姬内背起卡卡罗特,看着搭在皮帐篷外的厚实毛毡,虽然舍不得但也只能丢下,族里仅剩的木板车要拉上刚生完孩子的孕妇。姬内还担心拉蒂兹,担心去狩猎的孩子们,担心他们找不到‘家’了。
老家伙靠着祭台慢慢坐在地上,耳朵里充斥着有孩童的哭嚎声女人的唠叨声和拆卸帐篷时的乒乓声。他慢慢磕着烟袋锅里的烟灰,等着收拾好行囊的族人们回到自己跟前。老家伙闭上眼,指着寨门说,“你们走吧。朝南穿过荆棘沙漠,继续走,就会遇到赤红色的海。你们要沿着海岸线,继续向南走,走到没了路,就住下,等第三个太阳升起来以后,那个地方会出现一座桥,桥的那头随便挖个坑都会涌出甘甜的水来。”
说到这,老家伙却睁开眼严肃的告诫族人,“但是你们不要吃海里的鱼,你们去抓兔子,抓田鼠,也不要吃海里的鱼,更不要靠近水深的地方,那里藏着水鬼,会把你们拖走溺死。”
“去吧,走!”老家伙挥起手杖驱赶着族人,连要搀扶他上路的族人也一起赶开,“你们走,我得留下,我还有很多事呢。”
4 火
待续
本来想把4写完在发结果实在是赶不上了,慢慢来吧~
还有OC配图~~
这个弄完也算了一桩心事~配图也还差好多设定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