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黑色老爷车
按赌场的规矩,输光钱的人自行退下赌桌,恕不奉送。沙鲁圈进弗利萨的20多万筹码,得意地眯着眼,看老滑头一瘸一拐背身离去,恰如打了败仗的士兵。先前还在围观的牌友拍手喊绝,排着队要敬赢家一杯,沙鲁虽得意,倒也还算清醒,浅尝辄止,乃至手机在闹声里短促地一鸣也没逃过他的耳朵。他从西装袋里拿出手机一瞥,顿觉五脏六腑全被伏特加点燃:
【2号库门已打开,时间16:35】
他赶紧摸了摸西装内袋,口令牌还在。
ТMD老滑头!他料定这事和弗利萨脱不了干系,一边派人去追白脸人,一边不动声色按下内线报警键。老家伙刚走没多久,凭他那腿脚应该追得上。
光是报了警自然心安不得,借口出去吹风的功夫,沙鲁拨通了馆内保安室电话。那头却报告一切正常,更没见有人开过库房,直气得沙鲁一阵的血气攻心。
“两队人马,一队给我把住门,一队去库房。警察随后到。都TM给我多长几个心眼!”
红色博物馆门口,一名警官在楼底同把门的保安做口供和笔录,另三名警察雄赳赳冲进馆内,不由分说一路小跑从逃生通道进入地下库房。
“戴上防毒面具!”为首的小个子在楼梯弯道口刹车,抬手握拳示意。
武装到位后,他们冲入库门洞开的地下三层,过道里烟雾弥漫,被一层硫磺色气体覆盖,地上增加了几名躺倒的保安,是接到警报后下到库房时被熏昏过去的。
“出来!”一名警察煞有其事地举起冲锋枪,朝库房里两个人影晃晃枪口。很快,拉蒂兹和达列斯拖着两个大袋子从迷雾中走出来,乖乖把手放到了脑后。三个警员中个子最大的那个把两人摁在墙壁上,背过手“咔擦”两下上了铐。
人赃俱获。门口在纸板上写了一大堆现场描述的警官抓出相机给拍卖行内部来了几个广角,又对着案犯一通乱拍,闪光灯亮得扎眼,完事后,警察摁着两个盗窃犯塞进后车厢,两袋赃物也跟着上了车,留待到了警局清点。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沙鲁赶回来的路上匆匆在电话里指派了一名馆方负责人去警局协同处理此事。
警车顶灯大亮,毫无阻拦穿过几个十字路口的红灯。负责人向沙鲁汇报完后,回头瞪了眼铁窗后垂头丧气的两名案犯,向车里的警察抱怨世风日下:
“这年头啊……好好走在路上都会挨枪子!真是胆大包天,还抢到我们头上,也不看看沙爷是什么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挺奇怪,他们倒是怎么进去的?平时就是我想看看宝贝还得等个把礼拜才能批准啊——”
不等他说完,小个子警员不耐烦地冲坐后排的大个儿歪了歪头,后者心领神会,抓起那人的脑袋就是一扭,快得连声音都没出一下。
断气的负责人瘫软在座位上,于是所有人放心摘下防毒面具,后面关铁牢里的两人终于按耐不住头一个笑出来,笑声往前传染到整车的人——基纽抱着肚子狂笑,巴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贝吉塔则伏在方向盘上偷乐了几秒钟。
“把这玩意儿拆了!”笑够以后,拉蒂兹对着黑皮兄指指铁栏杆。
“哟,瞧你,把他训得服服帖帖!”达列斯正忙活着拧掉螺丝,基纽用巴掌拍着铁栏杆,一双四角眼往里斜了斜,被黑皮不甘示弱地回瞪。
“给我把栅栏装回去,咱们可不是出来兜风的。”反光镜里贝吉塔已经恢复成一脸严肃相。
“别紧张,宝贝儿。来,手铐钥匙给我。”不等小个儿腾出把着方向盘的手去拿钥匙,基纽已经厚脸皮地去掏他的裤袋,警车紧跟着在道路上左右摇晃两下。
替两人打开手铐后,原先坐前边的人悉数钻进后车厢——后边空间宽敞,坐着躺着都舒服,只留下贝吉塔掌舵和副驾驶座上还热乎的死人。
“让我瞧瞧你们的品位。”吉斯拍了拍拉蒂兹的后背,打开一只袋子翻腾半天,拎出一只木盒,把玩一番未见稀奇便要往袋里扔,被达列斯一把抱下。
“喂!手脚轻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宝贝。”黑皮兄紧张地护住盒子,手指在外层红木上弹了几下,耳朵贴着听了会儿,摸索着移开一道暗口,手里的盒子就如孔雀开屏般自行展开,里头藏了各类精雕玉石。“多宝盒,知道不?”他小心翼翼把盒子交给红脸年轻人,后者啧啧称奇。
“这又是啥?”拉蒂兹抓起旁边靠着电线设备的一个布袋,冷不丁有几颗生了锈的螺丝从袋子缝里滚落出来,他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些看着年代久远的零部件。“不是我和机械师偷出来的。”
“天晓得!”巴特捡起螺丝扔回那袋子里,拇指点点驾驶座,“贝吉塔说这是他的东西。”
“别管那袋东西——”后车厢里还在摆迷你展览会,贝吉塔冷不防隔着挡板回头呵斥一声,“我说,每人能分到几位数?”。
巴特重新扎好袋子前基纽好奇地往里瞄了一眼,接着板了板手指,洋洋得意地回应车前的人:“绝对不少于七位数,哈哈,足够咱们消遣一阵的了!”他转念想了想,又继续说:“要我说啊,这里头最便宜的就数你啦,贝吉塔!泡泡妞,再开个车把大家接出来,多省力的差使!哪像我们,干的都是体力活。”
“单是要得手这些宝贝的话,压根不用你们出手。”他听见贝吉塔的声音传过来,这家伙根本懒得回头。“我和爆破狂两个人就够了。大概拿不了这么多,但要得手还是易如反掌。”
“哎——让我说什么好。”基纽一条胳膊搭在挡板上,从后边伸出脑袋,冲贝吉塔的耳根吹了口气,“站着说话不腰疼,头儿可真把你宠坏了!说说看,那小妞什么滋味?”
见状,其他同伙也蜂拥而上攀着挡板,七嘴八舌打听关于绿发女人的八卦,其中要数基纽和达列斯最起劲。
“那女人啊——”贝吉塔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要配合我做事,条子必须够聪明……”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辆巡逻车突然从青龙街街角杀出,横档在路口。贝吉塔下意识打了个转盘,车子朝路一边偏去。基纽大喊声“不妙!”,想也不想就翻过挡板钻进前车座位,捡起头盔面具戴上,跳到副驾驶上,迅速和死人换了个位。贝吉塔则紧张地弓起身,反打方向盘把车开回正道,然后拉下面具,松开油门,让车缓缓滑行。
“不冲过去?”巴特瞪大红眼质问他。
“被包围了,伙计们,情况不妙啊!”基纽坐稳后点了点街道两边的建筑物,手指抖得厉害,已经有一两个警员潜伏在角落里,枪口瞄准了他们。警方是有备而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把狙击手藏在了哪里。
“ТMD,让你去稳住条子,这不会泡妞泡昏头了吧!”基纽破口大骂着去抓小个子的领子,见状其他人一哄而上把他拖住,末了伪造家只得悻悻然丢下一句话:“牢里见吧!”
驾驶座位上的小个子泄气似地别过脑袋,始终一言不发,还是拉蒂兹头脑清楚,鼓舞道:“我们赌一把运气怎么样?试试能不能突出重围。”这时候车里人全部焦急地看向贝吉塔,他松开油门后就干坐在那儿,无作为地看着车慢慢驶向警方的包围圈。
“都给我听好了。”小个子放开方向盘听任车子往前滑行,这才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同伙,压低嗓子开始说话。
同他们对立的另一方此刻严阵以待,从拦截白色警车的巡逻车上最先跳下一对探员,女人一头绿发盘在脑后,男人目光锐利,两人身着厚厚的防弹衣,握枪站停在街口,白色警车还在缓缓朝他们开过来。
女人二话不说一枪打在车脸上,击碎一只眼灯,车速慢了下来,但仍没停下的意思。
她缓了缓气,二度举枪,干脆利落地把下一枚子弹送进挡风玻璃,“啪”的一声,玻璃裂而不碎,子弹并未穿入。这时候车子驶到离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停顿下来,像个支离破碎的病人跌倒在地。乐平正要上前,却见几块军绿色帘布自动从车顶垂下,如帐篷那样把警车遮得严严实实,埋伏在四周的警察第一次瞧见此等新鲜事,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张望——这车人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等等,我也留下,其他人撤。”听完贝吉塔一番话后,拉蒂兹头一个爬上挡板,企图翻身越过。他刚说完话,小个子身后传来一道爆裂声,挡风玻璃坏了。
时间不容拖沓。贝吉塔一手稳住拉蒂兹,玩笑般拍了拍他的脸:“应付条子是我的活儿,别来抢。”末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侧裤兜里摸出张相片一把塞进拉蒂兹胸前的袋里,“机械师那儿偷来的,以后归你了。”言毕,小个子拉下制动杆,又摁下面板上一个绿键,只听得车顶传来一阵机械轴的转动声,没几秒钟整部车子就被罩在不透光的帆布大棚里。
“话是这么说,一个人不好对付啊——”长发男人不甘罢休,捏住小个子的手臂,一条腿已然跨过挡板。
见拉蒂兹急着要翻进前座,贝吉塔卸下一只手套。下一秒,只听见车外“砰砰”两声,拉蒂兹就跟他们所在的警车一同往前倒了下去。
“前轮坏了。”贝吉塔架起高个子沉重的身躯越过挡板,扔给基纽,“把这家伙带走。”
“贝吉塔……”后车厢里其他同伙愣了愣,眼睛摸着黑看向他们的驾驶员。
“走吧,我那袋东西留下。”小个子半哄劝半驱赶地说,“我要出去了,给这出魔术谢个幕。”言毕,他重新戴上头盔和防毒面具,从座位下方提起冲锋枪,打开车门,慢慢走出帆布的掩护当中。
被2把狙击枪、4支手枪、2支冲锋枪瞄准的警车摇晃两下,从里面走出个全副武装的人来到车前,一手扛了支冲锋枪,却完全没有要动武的意思。按照局里的不合理规定,受到攻击前不得开枪,双方因此就这么对峙了一小会儿。
乐平眼尖,观察到来人身后那辆车轻微地摇摆了两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深吸口气,朝后方的警员扬手示意,端着手枪小步包抄靠近那辆车,布玛被他挡在身后,也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喘。
双方距离拉近至八米左右的时候,那人像是突然惊醒般动了动,正从四面包抄过来的警队立刻停止前行。那人慢慢抬起一只手,缓缓拉下制服的拉链。离他最近的一个警员瞪大了眼睛——里头绑满炸药,发光二级管此起彼伏地闪烁,引爆开关被死死捏在另一只手里。
“爆破狂。”乐平心里一沉,听见布玛在脑后低声喊道。
只见那人一手举枪,一手握住引线,以非常小心的姿态一寸一寸离开原地,整支拦截部队也只好一步一步往后退。见乐平低声下了道命令,他逐渐加快了撤退步伐,心里清楚2把狙击枪已经齐刷刷瞄准了自己脑袋。
机会只有一次,警方同样明白,胆大的碰上不要命的能有几分胜算?更何况他们如此小心谨慎。
那人走得越远,速度也随之越发加快,眼看案犯快要撤出警方的包围圈,一队人马虽箭在弦上,在人弹面前也不得发作。但见他突然举起手里的枪瞄准那警车的方向射出一发子弹——布玛这胆大的女人那时正一个箭步想窜上那辆警车看个究竟——这发子弹偏离了很大的角度从女人旁边掠过打在车脸上,与此同时狙击手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枪命中案犯头部,只听见“啪”一声闷响,那人脑袋一歪,如同被割断线的玩偶,“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原先离他几米远的警员立刻一哄而上制服住那只捏着引线的手。
布玛听见身后一声枪响,不由愣了愣——那枚期待中的、假想的子弹随着枪响射穿自己的心脏,她本能地大叫一声,恍惚突然被一个念头击中,直到一个更大的念头迫使她回到眼前的任务上——她还活着。意识到这点后,绿发女人沉住气猫腰躲在反光镜后,使劲一把扯下罩在车身上的帆布。
“他死了。”不远处,一名警员按了小会儿那只脱开引线的手,大声宣布,另一个忙着解下绑在对方身上的炸药,第三个摘下血浆四溅的头盔和面具。
几名尾随而至的警员踹开车门,布玛跟在后面跳上车一看,不由呆在那里哑口无言——除了一具躺在前排座位下的不知名尸体,车上空无一人——这一次可是集体蒸发了。她浑身一颤,转身拨开随同警员,跳下车直奔向被围作一团的案犯。
不用抹掉血渍布玛也能一眼认出地上的人——是她信誓旦旦要送进大牢的魔术师,贝吉塔,他伪装成爆破狂的样子,最后送了命。左侧太阳穴清晰的弹孔显示了子弹入射的方向。他的死状并不恐怖,倒像是进入永久的睡眠中,得意而满足。布玛仔细打量一番这张苍白的面孔,莫名地有了几分遗憾。是遗憾自己终究没能活捉这小子?还是遗憾没能阻止他那些消失的同伙?抑或……遗憾没法从他口中知晓更多秘密?布玛伸手把小个子惨不忍睹的右侧脸转到下边,让他看上去显得更有尊严一些。至少……她叹了口气,贝吉塔这出最后的魔术自己是有幸目睹了。
太阳落山前,事发现场已经清扫干净,拖车吊走了那辆白色警车,呼叫着的救护车把尸体直接送往警局。布玛和乐平两人率领警队回所,一路上绿发女人沉默不语,乐平想她大概还有些惊魂未定,有意放慢了车速。
“我还是弄不明白。”半晌,女人叠起手臂,眉头紧锁。“他的同伙究竟怎么消失的?贝吉塔又为什么要自杀?”
“看他开枪我也吓了一跳啊!要是他枪法再准点,难保你也得躺救护车里啦!”乐平故意大惊小怪地同她开玩笑。“魔术师嘛,上一次不也这么凭空从牢房里消失的?那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多问题?”
“上一次他趁保安睡觉的时候开锁逃了出来。”布玛认真地瞪了他一眼。“魔术有什么稀奇的,我也会。”说罢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枚硬币,在她开车的搭档眼前晃了晃。“看准了啊——”
“看什么啊,别档我视线。”男人本来一心开车,见她兴致高涨,只得分出些注意力落在那枚硬币上。
“啪——”布玛拙劣地往上一扔硬币,待落下时两手一合,又装神弄鬼地捏紧拳头在空气里舞动一番,然后两只小拳头才伸到乐平身侧来。“快猜,在哪只手里?”
乐平不耐烦地随便挑了一个拳头,布玛松开手掌,空空如也。乐平赶紧再去点另一只手,女人嬉笑着也松开那手,仍是什么也没有。
“你啊,还真有兴致——”男人抓着脑后勺,自愧不如。
“在这里呢——”绿发女人半起身,勾起两根手指去夹搭档的鼻子,硬币就突然凭空出现在她的指间,她得意地自夸道:“看我厉害吧。”
“哎、哎,谁能有我们布玛厉害。”乐平使劲点点头,又偷偷摇摇头,“要我说啊,魔术师都是自恋狂。”他料想这女人压根就没受惊,倒是很自得其乐,便感叹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不由分说踩下油门提速前进。
光鲜亮丽的城市有其不为人熟知的一面,那是另一个世界,终年暗无天日,阴冷潮湿,散发着臭气和霉味,当下却成了基纽一队人马唯一的逃生通道。趁贝吉塔去引开条子的当口,达列斯钻入车子底盘下撬开地面的阴井盖,后车厢里所有人便带着两袋赃物悄悄进入这扇连接地面和地下世界的窄门。
他们捂着鼻憋住气在脏水里前行,基纽事先探过路,对这一带的地形稍微熟悉些,行进了差不多半公里后他放慢了脚步,仰起头寻找合适的出口,这时候达列斯前后望了望,才敢出气小声讲话。
“条子怎么知道我们在那车里?”
“我哪儿知道!”基纽烦躁地来回趟水,一时在分叉口迷失了方向,“计划真TM赶不上变化!这回要看贝吉塔的运气了!”
“头儿本来的计划是啥?真是这些宝贝?”黑皮兄往上提了提袋子,以防沾到污水,“现在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了吧。”
“那儿。”基纽找回了方向,指了指岔口左边,接着往前小跑起来。“头儿的规矩,计划必须对新人保密。”
“又是该死的规矩!”达列斯撇撇嘴,不满地跟着队伍往前跑,巴特还背着昏过去的拉蒂兹,正喘着粗气。
“一开始头儿只告诉了基纽和贝吉塔。”机械师嘴里还在嘀咕,不想吉斯捂着鼻子跑到他旁边小声说,“还记得贝吉塔藏在后车厢那袋零件不?本来头儿计划让他把车弃在条子容易找到的地方,那零件是他们以前同沙鲁合伙偷出来的东西,大部分在沙鲁那儿,剩下一小部分,就在贝吉塔那袋子里,头儿本来算准了他能把条子的视线引过去,好栽赃给沙鲁,这样咱们正好能一箭双雕,现在可好了,把自己的得意门生也算进去了。”
“还不是因为贝吉塔那家伙没把握住火候!”基纽听见他们在后边嘀咕,恼火地骂道,“说不准就是被条子不小心盯上,害得咱们这么狼狈。”
“够啦!现在你倒埋怨起他来了,刚才溜得比谁都快!”这下轮到吉斯打抱不平,“我说啊,以后这计划也提前告诉我们其他人,好有个心理准备。”
“以后?”基纽突然滑稽地笑出声来,“这种规模的行动你这辈子经历一次差不多也够啦,我敢打赌,咱们这一次绝对会被载入犯罪史册!”
“你还高兴得真早。”达列斯仍然不自在地绷着脸,摇摇头说,“我还担心贝吉塔呢,他——”
“放心,死不了!”他话音未落,被基纽和吉斯异口同声打断。
达列斯不知他们哪里来的信心,他歪过头看了看巴特背上的拉蒂兹,照理说这家伙才最了解贝吉塔吧,看他刚才猴急着要留下的样子,明摆着不相信贝吉塔能以一己之力与整队的条子抗衡,局势分明凶险得很,这两个家伙倒好,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他们一边跑,一边留心后面的动静,既担心会有警察追来,又期望贝吉塔能跟上,但一直到他们找回上地面的井口前,后边都是一片静悄悄,除了管道里的落水声,和老鼠吱吱喳喳的跑动声。没有人跟着,也没有人发现,基纽一伙人就这么顺顺当当带着赃物全身而退了。
翌日,弗利萨推门进入大厂房二楼的办公室,既没得到致敬,也没听见吵闹,这屋子像是一夜间失去了所有活力,变得死气沉沉。白脸人合上门,背对着靠了一会儿,默默打量他的下属们。拉蒂兹只穿了件白背心,垂下脑袋坐在沙发上,他偶尔侧过脸,一双眼红得和巴特差不多。坐在他旁边的机械师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安地玩弄手指和一把指甲刀,再剪下去连指甲都快没了。巴特抱着数码的、针孔的、长焦的各色相机来来回回翻看。基纽盘腿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抽着雪茄,吉斯是唯一有话想说的人,但没人搭理他。
“基纽通报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看样子我们小瞧了那些条子。”等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开口,白脸人开始缓缓说话,“我和你们一样,坐着等到凌晨7点,在新闻里最后见了他一面,那样子我都不忍心看。”
老滑头的脸色比往日更苍白几分,每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大劲似的。
“我以为,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应付。就像我们被拦下的时候,他硬是把车开到了有井盖的地方,让我们走地下水道……”吉斯好不容易憋到现在,开始断断续续地说。“当然,需要人引开条子争取时间,贝吉塔说那是他的活儿……”
“如果我在那辆车上,事情就不会这样了。但我得应付沙鲁,那时候他四处找我,这人渣警惕得很。”老滑头边说边绕着房间走,每走到一个人面前,他都从手里变出一支蜡烛递上。“不论我们是否愿意,那就是贝吉塔的命运。”
他环绕一圈后重新靠在门背上,显得十分疲惫,随后白手掌在空气里扬了扬,每个人手里的白蜡烛便倏地自行点燃。
“你上演过多次奇迹,我们这些有幸身处其中的,因此获得过巨大利益,这让我们终身难忘。你热衷冒险,我也希望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都能侥幸胜出。然而最后,所有的光荣,都枯萎在你的光环中。我们的爱,你长眠于此。”
老家伙以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念出悼词,几点烛火在他的声音里凄凉地摇曳。达列斯恍惚中有些走神,闻到旁边传来一股焦味,他发现拉蒂兹默默点燃一张相片,任其在烛火中翻卷、烧成灰烬。
粉红豹计划的成员们仅仅默哀了一小会儿,时间不允许他们慢慢消化各自的悲伤。仪式举行完后,迫在眉睫的事,是要把那两袋赃物通过地下拍卖行尽快转手,抢在国际刑警把它们列入黑名单之前。所有人都明白,不论他们有没有心情,都得干这事,否则赃物没法变现,贝吉塔可就白死了。他们简单地给厂房里的布景遮上白布,就急匆匆离开了大本营。少了个人,每人能分到的数字更多了,但谁也高兴不起来。
“西都一家拍卖行遭团伙作案被窃价值上千万拍品,案犯伪装成警方逃离,主犯之一被当场击毙。”这是第二天一早的新闻。而到了晚上,随着警方更多的介入,红色博物馆遭窃的地下三层库房被全方位曝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辆黑色老爷车。
对于这部老爷车的存在,沙鲁本来准备好一通说辞——车是从正规渠道拍卖得来的,TinkerТanker会展后,这辆被弗利萨一伙掏空的老爷车只剩个外壳在市面上流转,因此收入自己囊中也无可厚非。可他现在却是百口莫辩了——警方在企图潜逃的白色警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一袋逃犯落下的赃物,袋子最上面是从三层库房窃走的两幅画卷和几件小瓷器,下层则堆满了各色汽车零部件,一开始警察很奇怪盗窃犯为什么要偷这些废铜烂铁,直到一名女警探介入后,事情才变得明朗起来。这名警探称她找到了TinkerТanker会展上失踪的一些东西——也就是包括这袋零件在内的汽车零部件,全都属于当年展会上一辆价值连城的1937年540K特别版Roadster,首展于37年的柏林车展。警方立刻顺藤摸瓜找到了被窃三层库房里的车外壳,那是一辆不能开动的敞篷老爷车,寂寞地停放在库房最深处,拥有优美的车身线条,黑色外壳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抢眼。时间给车身蒙上厚厚灰尘,岁月洗涤却让它成为伟大的藏品。这辆曾在多届展览会上受到藏家趋之若鹜一掷千金的老爷车,竟然以这种七零八落的方式重现天日。
“……五年前,TinkerТanker会展遭到有预谋的盗窃,由于警方接内线通报才及时制止。展品虽未丢失,但部分遭到破坏,其中就包括一辆37年的Roadster,它的内部零件被拆卸一空,身价一落千丈,会展方回收了车外壳,却未将其作为失踪品上报国际刑警数据库,警方虽介入调查,却对这些遭破坏的展品无能为力——它们中大部分都被拆得缺胳膊少腿,没法再拿出来展览。当时主犯虽被绳之以法,但对这些零件碎片的去向一无所知,警方也因此推断仍然有其他在逃案犯。事实印证,此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犯罪团伙果然里应外合,伪造保释支票将主犯救出,为此次拍卖行盗窃案埋下火种。我们认为案犯的首要目的是馆中藏品,红色博物馆此次被窃馆藏合计约2700万美金。在团伙丢弃的仿制警车里我们找到几台监控设备,解释了作案当时为何馆内保安对仓库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同时我们找到Roadster一部分的零件,不论案犯出于什么原因遗弃这些赃物,它们确实帮助警方找回失踪多年的老爷车。由于红色博物馆拥有人沙鲁并未在其馆藏名册中披露此车存在,我们有理由相信沙鲁本人有嫌疑参与了TinkerТanker一案。这位拍卖行拥有人被捕后虽承认私藏老爷车外壳,却坚称老爷车的零部件并不属于馆方,为案犯有意栽赃。目前警方仍在紧密跟踪调查,从进展来看,即使这些零部件并非出自馆方库房,沙鲁本人将难逃旧案罪责。这起案件实属西都历史上少有的“案中案”……根据馆内保安回忆,作案人员应不少于6名,除了案犯之一贝吉塔于潜逃时被警方当场击毙,其余人员去向仍然未知……报告人:布玛。”
由于对本案做出的杰出贡献,女警探得到了局长的嘉奖,不久后有望获得晋升。她在加班中度过了自己的周末,局里需要一份阐述完整的报告,而布玛需要一个假期来好好放松下自己那根紧张的神经,要知道,拦截贝吉塔的时候她可险些丧了命!
女人明目张胆地在星期一提出罢工,理由是——过度惊吓导致失眠。按局里的规定,睡不醒是没法请假的,而失眠属于精神疾病则允许被批准。于是布玛把一堆的证据、报告扔给自己的搭档后,独自出门快活去了。怨气冲天的乐平因此怀疑这女人会不会背着自己在外脚踏多条船。
布玛钻进自己的小库珀车前给红色博物馆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却不是卡卡罗特本人。
“卡卡罗特先生休假去了,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电话另一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布玛有些失望,想了想,说自己是来提取拍品的,半个月前寄存在博物馆内,现在馆方遭窃,她对安全性存疑,因此暂时不打算拍卖了。
“方便的话我现在来取一下。蓝色妖姬,地下二层。”
经过这一闹,红色博物馆上下人心惶惶。取回镯子全程都由警方监控,沙鲁释放之前,警方指定专人运作拍卖行,如果拥有人因为刑事犯罪移交法庭的话,那么这座拍卖行恐怕也得整体拍卖,国有化或者私有化都是难免的。
布玛拿到装有蓝色妖姬的提箱后,在一份协议书上签了字。暂时接替卡卡罗特的是个对业务还不熟的女人,可能是秘书或者文员一类转职过来的,她一边帮布玛办手续,一边抱怨新岗位的工作繁琐:
“您真是不知道啊,事情一出,我这两天可是忙都忙不过来!那些阔少爷富太太都打电话来要拿回拍品,从一早到现在,我这电话就响个不停的!就你来之前,警察局还有人打电话来问。哎呀,我哪里知道这么多啊——这关头卡卡罗特先生又不在,你说我累不累!”
绿发女人好奇地眨了眨眼,问她:“警察为什么会来问你?”转念一想又不对,分明是来找卡卡罗特的吧。
“是个男的,说是什么探员……”年轻女人又接着开始抱怨,布玛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不由心里一紧。
“他问了些什么?”
“哦,也没什么,和你一样,也是找卡卡罗特先生的。不过问得很细,我说去休假了,他问什么时候休假的,我说上个礼拜,他又问这两天有没有看见他,我说没有只打过些电话,这后来他就没再问什么了。”女经纪人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你等等。”布玛赶忙掏出手机拨通乐平电话。她问了几句,乐平早上并没打电话到红色博物馆,布玛正要挂电话,又想起一些事,便叫住自己的搭档,又把手机伸到年轻女人的耳边示意她听声音。
“啊、啊,就是这位先生!我记得很清楚,他有一些岸口腔,我有些住海港的亲戚也有这种口音,所以很好辨认。”
“所以也很好模仿。”布玛愣住了,自言自语说。
“为什么呢?”她咬紧下唇,一双剔透的眼珠不安地打转。为什么贝吉塔的同伙要找卡卡罗特,莫非他们是一路的?挑在这个时候休假,嫌疑也未免太大了吧?
“麻烦给我一下卡卡罗特先生的住址。”布玛思忖片刻,变回工作时的一脸认真样儿,同时对年轻女人亮出了警徽。
卡卡罗特的住户响了5次铃后,房门才勉强开了一道口,那男人正裹着白色浴袍在里头探了探,湿漉漉地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如此的会面不免有些尴尬。
“抱歉。”门外,布玛脸颊有些泛红,“我是上次来寄存拍品的,找你有些事,就问你同事要了地址。”
水滴不时从冒着热气的乱发上滴落下来,男人在门后晃了晃,看清来人后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哦,我记得你,布玛夫人。”他随即拔掉门栓,打开房门邀请道,“没关系,来,进来坐吧!”
这下绿发女人更加不好意思了。“嗯……我不介意在门口多等一会儿,你先穿上衣服再说吧。”
“没事儿,进来吧。这也是衣服嘛——”男人嬉笑着把布玛往里挽,她只好半推半就着进了房间。里头可够乱的,床上横七竖八地堆了几件换洗衣服,浴室到卧室的过道里散落着一些喝剩的瓶瓶罐罐。布玛转了个圈的功夫就把房间逛完了,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人?她暗忖着,和想象里经纪人的生活似乎不太一样。
“听说你在休假?”女人问道,撩起额前的刘海挂到耳后,卡卡罗特正舒服地窝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里,旁边的小圆茶几上放了两个杯子,他简单地泡了两杯红茶,伸手邀请布玛坐到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
“是啊,把年假用完,做个短途旅游,你看,箱子都理好了。”男人指指电视机柜一角的行李箱。
“你上班的地方遭抢劫,听说了么?”女人并未接受他的好意,而是坐到沙发对面的床上,交叉起玉腿问道。
“当然,做梦也没想到!”卡卡罗特嘬了口茶,颇富正义感地皱起眉头,“一次抢劫就足够让拍卖行关门了!遭窃拍品的主人都已经上门问罪啦,也不巧,这两天小琪替我,中午就和我抱怨,催我快回去上班。话说回来,你就是来问我这些的?我以为你也是来提货的……”
“上午我已经去提了。”女人有心在话音里流露出几分歉意,从床上起身,踱步走到远离男人的另一端。卡卡罗特正要劝她多坐会儿,她却猛地一转身,抢先打断:
“我问你啊,认不认识一个叫贝吉塔的人。”
“好熟的名字……”男人叉起双手埋在浴袍里,想了一会儿。全没注意到布玛的脸色越发阴沉,她一手悄悄撩开风衣,握住腰后的手枪。
“对啦!”卡卡罗特大叫一声,布玛反被他吓了一跳。“不就是那天新闻里被警察打死的那个逃犯嘛!你问这干嘛?”
“哦、哦……没什么,我就问问……这两天新闻看多了,有些神经兮兮。”女人紧盯住他的脸看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搓着太阳穴,含含糊糊地说。“抱歉打扰了,我这么冒冒失失就跑来找你……”她说着离开了卧室,笨手笨脚地去开门。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约会呢,哈哈哈——”男人爽朗地大笑两声,为她开了门,“没事儿,以后还想我的话,打个电话就是了,你看我一个人住这里,也挺寂寞的。”
乐平要是也能说些动听的话就好了。布玛在心里气鼓鼓地想,不觉耳根有些发红。不如等卡卡罗特休假回来再找他,这么想着,女人又有些飘飘然了。
“哎呀我的箱子忘拿了!”门合上后,布玛脸上的桃红褪去一些,脑袋也跟着清醒几分。她只得再去敲那门。
“我以为你后悔了呢。”门开后,卡卡罗特帮她拎来箱子,又冲她眨眨眼。
多么讨人喜欢的眼睛啊!布玛心想,报以傻傻的一笑,从他手里接过箱子。她下了楼梯晕乎乎地回到自己车上,对于小琪接到的那通电话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去西都市中心闲逛一圈。红色博物馆的案子算是半结案状态,就这么暂时被布玛抛在脑后了。
两周后,布玛满心欢喜地回来敲卡卡罗特的家门,却发现里面换了张面孔。房东告诉她那男人交完房租后就走人了,再也没回来过,时间恰好是布玛去拜访的那天,女人这才隐约感觉出了问题,赶紧打电话去拍卖行问小琪,对方却说卡卡罗特两周前突然递交辞呈不干了,刚好也是布玛去的那天!
不好!女人有些慌了神,卡卡罗特一定和那伙人有什么关系!布玛破天荒先验性地下了结论。但至于他究竟扮演什么角色,布玛一遍遍回想,乃至动用警力把这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得到任何线索。
无论乐平说什么都无法阻止这女人,她似乎已经走火入魔,被内心的不安折磨得夜不能寐,如果换做是个迟钝些的女人倒好了,可她是布玛,她要寻找那令她怀疑、令她着迷、令她恐惧的源头——女人的绿眸子飞快地在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上掠过,迅速和她记忆里的物件比对。万物间的关联,破解所有的巧合、阴谋,她要抓住那些无意间的漏洞、马脚——啊!她可是布玛!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被挪动了位置的茶几上、单人沙发上、那两个茶杯上——她扑过去抓起茶杯仔细打量一番——不是!她又找了电视机、浴室的门、门把手、衣柜——她不顾其他警员在场,也无视当前住客的不满,飞奔过去拉开柜门,把里头的衣服一件件扔到床上——直到一件雪白的、扎眼的浴袍出现在她眼前。
布玛把浴袍从里到外来回翻了几次,发现一侧肩膀上有些没洗干净的、泛黄的污渍——对!她想起来了!那天她来找卡卡罗特的时候,那男人就穿了这件浴袍。她上下摸了摸,又披在身上——那时候其他警员以为她快疯了,她看起来似乎在笑,笑了几声后变成沮丧的表情。乐平见她右手搭在左肩上,比划着来回抚摸污渍的位置,那样子像是快哭出来了,说不清是因为难受,还是受了惊吓。
“如果我可以再快些……”女人还没说完便扑进男搭档怀里,乐平能感到她柔软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正强忍着不哭出声来。整屋人盯着这位奇怪的女警探,一时间不知所措地陷入沉默当中。
西都逐步迈入夏日的时候,南半球的云泽湖面却已经冷得结成了冰,湖的一侧是条望下去没有底的公路,这一带十分空旷,偶尔会开过几辆大卡车装满原木送到毗邻的镇上拿去加工。7月30日这一天,冷飕飕的空气里却传来一支热情如火的歌——一辆红色敞篷法拉利欢畅地开在这条几乎无人的公路上,给云泽湖送来一位新访客,车里正在放一首灵歌爵士,Concha Buika的Se me hizo fácil,说它热情如火还欠了些,应该是热情如灵魂的颜色——红色法拉利疾驰而过的地方,似乎连冰都融化了。
Se me hizo facil (I found it easy)
borrar de mi memoria (erase from my memory)
a esa mujer a quien (the woman who)
yo amaba tanto. (I loved so much.)
Se me hizo facil (I found it easy)
borrar de mi este llanto (this out of my crying)
ahora la olvido cada dia mas y mas. (I forget now every day more and more.)
La abandone (the leaves)
porque me fue preciso, (because it was necessary,)
asi abandono a la (well abandonment to)
mujer que a mi me ofenda. (woman that offends me.)
Voy a buscar otro amor que (I’ll get another love)
me comprenda, este lo olvido. (I understand, that I forget.)
cada dia mas y mas. (every day more and more.)
asi abandono a la (well abandonment to)
mujer que a mi me ofenda. (woman that offends me.)
Voy a buscar otro amor que (I’ll get another love)
me comprenda, este lo olvido. (I understand, that I forget.)
cada dia mas y mas. (every day more and more.)
开车的人一头乱发在风中凌乱起舞,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合着节拍敲打车身外壳,喉咙里不时随性低哼几声。被称作卡卡罗特的男人——其实只是一张出自基纽之手的脸皮,此时安然躺在副驾驶座位下的工具箱里,和几根闪闪发光的金条为伍。这张脸皮是按着达列斯的脸做出来的,不过没那么黑罢了。新访客自称卡卡罗特,据说从事一份神秘的高薪工作,刚刚搬到这一带来住,云泽湖附近有些经商的人同他打过交道,他们中的一些说卡卡罗特是个开朗爽快的人,也有一些说他精明狡猾、性情孤僻,甚至有部分来自孩童的传言,说他实际上是个来自外星球的魔术师。
至于贝吉塔这个名字——若要让贝吉塔自己立块碑,一定会在上面刻上“一位以死亡表演谢幕的天才魔术师”——已经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从国际刑警的黑名单上除名、从所有爱着他的人心中逃离,逃避所有法律、罪责、义务和良心对他可能施加的迫害——贝吉塔认为那是对自由的迫害,无论其来源是恨还是爱。也许唯一有些对不住的是教他这手戏法的人,那人前一次被同伙暗算,这一次又被自己的得意门生伤透了心。
当然,对他的幸存仍抱希望的两个人——基纽和布玛,是否想要复活这个死去的身份,则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Fin.
参考资料:
《十一罗汉》
《两杆大烟枪》
《X档案》 7x08 The Amazing Malee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