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贝吉塔一个翻滚重新回到他驾驭的宝座上,这时候他们两个大汗淋漓,浑身发热,身上被泥土和粘液弄脏的地方开了几条血淋淋的口子。MD!王子暗自骂道,为什么我总要在卡卡罗特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这一次他不敢多犹豫,迅速夺取属于自己的胜利,为此不得不摇曳着冲上二阶顶峰,用劈啪作响的闪电抽打他身下金光灿灿的卡卡罗特,听后者发出掷地有声的嘶吼。
卡卡罗特吼得那么带劲,以至于王子决定要改改他对这个下级战士的刻板印象。他舔湿一根手指在年轻赛亚人胸前画着圈,一边俯身下去尽可能靠近对方的鬓发说话。
“怎么样,卡卡罗特。”他叹息着吐出几个字,骄傲地露出犬齿狞笑。
“好极了!”他听见年轻赛亚人在富有节奏的叫声中给予满意的答复。
“我说过有一天要把你宰了„„”王子放缓了进攻节拍,让自己缺氧的大脑喘口气,用拇指刮掉鼻尖正要滴落的汗珠,一只白手套捏住卡卡罗特靠近下颚的腮帮,他颤抖的指头过于用劲以至于对方的嘴唇嘟到一块儿。他们两个抓住这个间隙奋力吸气。
“那时候我并没意识到其实我想说的是,有一天我要把你吃了,吃得一干二净,一根骨头也不剩。”贝吉塔盯着那双他熟悉的黑眼睛看了几秒,出乎意料地撤离了对方滚烫的下体,他又往上靠了靠,以便自己弯腰时能更贴近悟空的耳朵说话。
“连我都没想到会是这样鲜美。”他合上眼,皱起眉头,俯身贴紧另一具肉体,用力吮吸附着在高个子身上细密的热汗,从肩膀到颈部,再到耳背,他如此用情地品尝,像个贪恋甜食的孩子。
“但是…”王子的唇磨蹭着悟空的皮肤回到的肩窝上,在那里狠命咬了一口,随之听见身下人疼痛地倒抽一口冷气。他深深嗅着对方黑发的气味,尔后侧过头,靠在年轻赛亚人的耳边低语。“很遗憾…再怎么逼真我也分得出真伪。卡卡罗特,如果你还听得见,听我说…我们还被困在那下面。”
纯粹是存在于不纯粹中的。就纯粹而言,贝吉塔是一个典范,卡卡罗特更是,这点却是由无数看似不完美的缺陷构成的,从最简单的角度来说,卡卡罗特对于变强、支配、占有等等无穷无尽的欲望,贝吉塔熟知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次骑坐在上方的机会,这是赛亚人的本性。
贝吉塔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卡卡罗特,他熟知这个男人脸部的每一个转角、体表每一处起伏、甚至每一次行为的动机——在很多人看来他过分重视自己的老对手,一点不夸张,贝吉塔闭着眼也能想象出一个活生生的卡卡罗特。但同时他认识到卡卡罗特并不活在他的脑中,这也是他老对手最吸引人的地方,真实的卡卡罗特总是很容易惹他生气,总是云淡风轻笑看横眉冷对,总是泰山崩于前处之若平素,真实的卡卡罗特总能在不经意间——经常是贝吉塔专心瞪着他的时候,把一张俊脸扭曲成各种表情。贝吉塔深知,他想象中的卡卡罗特是个完美的战士,而他认识的卡卡罗特,却有成为喜剧演员的天赋。
一切看似称心如意——贝吉塔很难相信自己已经别扭到这种地步了——他凭着天生的直觉辨别出其中的虚伪。
他了解从梦境回到现实的过程,并非当你意识到梦境是假的就能离开,相反,梦境会完善那些漏洞,让自己更完美,如此使得沉溺其中的熟睡者更不加防御地受其欺骗,或者说,受自己内心欲望的蒙蔽。贝吉塔隐约意识到,离开梦境只有一个办法——要努力毁掉这些美丽的泡沫。
他开始鼓胀自己的气息,不再去理睬自己身下那个,他妄想中的卡卡罗特。紫色火焰很快在周身燃烧,一圈一圈扩散,吹散天空的云、地上的砂石,他咬紧牙聚集更多的能量——这时候世界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黄色粘液自天空倾泻而下。在一个紫色能量球引起撼天动地的大爆炸后,一切都消失了,蒸发成一缕缕细烟在王子周身袅袅上升,无边的黑色延展开,取代田园成为四周的背景。
如果我确实在地球上这么干,王子心想,恍惚间眼前一片朦胧。我早就成了漂浮在宇宙间的垃圾。
朦胧得什么也看不真切,一团团灰色影子唐突地闪过,贝吉塔感觉自己像极了悬浮在宇宙里的陨石,失去重力任意飘零,时间被拉长,除了混沌还是混沌,没有一丁点儿真实的触觉来唤醒他,就是这么几秒,贝吉塔旋转着飘过灰色地带,从梦境被抛回现实。长久以来他习惯了在梦中惊醒,因而对这类渐渐苏醒的梦感到陌生。
和悟空很大的一点不同,贝吉塔从来不着急和他不熟悉的环境打招呼,一般来说他乐于躲在暗处,把情况摸索清楚后再决定要不要出手。因此在神智逐渐恢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判断周围的局势,闭着眼,凭借对气息的感知、凭借五感和直觉去判断。很快他得到了初步结论——体表滚烫的疼痛和完全麻木的神经告诉他,情况相当糟糕,远比他从上一个梦里醒来时糟糕。最要命的是,一点儿透不过气,这种情况下他为自己还能活下去甚表惊讶。
除了意识觉醒,他确信体内没有任何其他运动神经复苏,死去后的灵魂尚且可以自由飘荡,而现在,他可是一动也不能动了,不论是眼皮最轻微的颤动、还是弯曲一下脚趾都不行,他苏醒的精神被活生生困在肉体里,更倒霉的是要忍受体表灼热的疼痛——那些裹着他的粘液并没有随着上一个梦境的退散而消失,相反,正在马不停蹄地麻痹他、催眠他、消化他。对许多人而言,与其醒着面对这个可怕的现实,不如回去做那些美妙的梦。当然,贝吉塔是个宁死不屈的战士,他绝对不能容忍不明不白地送死。
“卡卡罗特!”他感知一下老对手的气,近在咫尺,鬼火一样颤动,正逐渐式微下去,不由在心里大吼一声。
没有回答,这男人说不准正在做他的春梦,贝吉塔回想起自己的梦境,又好气又好笑地再次默念那个名字,如果他现在能喊出声的话,卡卡罗特这名字绝对会响彻世界、传到每个地球人的耳朵里。
在他一边这么默喊的时候,那些粘液释放的麻醉剂又开始发挥作用,让他的神智失去焦点。贝吉塔不得不在一片漆黑中反复想象出各种噪音来保持清醒。
反复了五十来次后,贝吉塔意识到这么做的徒劳,卡卡罗特也有靠不住的时候,他睡得和头死猪一样沉,于是他转而开始呼唤另一个名字。
界王很庆幸自己没把名片散发给每一个地球人,否则他的耳边绝对会整天充斥着各种请求——“界王,请帮我家的小猫下树!”、“界王,请告诉我第三题的答案!”、“界王,请告诉我怎样除掉我那个死对头!”这天他正喝着下午茶看一份星际导报,冷不丁听到Z战士中的一个向他求救,而且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诶?贝吉塔,怎么是你?有什么事吗?”
“我和卡卡罗特情况危急,我们似乎被困在一处田园的地下动弹不得,地点在…地球上的某个鬼地方,我需要你告诉我确切的方位…”
神仙的两根触须在空气里抖动了一番。“贝吉塔啊,我怎么感觉不到你们的气息啊?”
“再试试,专心点。”王子有些急躁,使劲燃烧自己的赛亚能量,试图让气更多地透过土层散发出来。这时候界王的蟋蟀触须朝着另一个方向轻摇两下。
“哦——那是你吗,贝吉塔?你们在地球上南美洲一个叫夏伊的地方,祖鲁山和红树林当中的一带田地,祖鲁山靠近棕榈湾。这是我能达到的最大精度了,你们跑到那地方去干什么?”
王子收敛起气,刚才这么做耗费了他不少体力,很快他就后悔了,随着意识的薄弱和消散,睡梦拉扯着他拽过那片灰色地带,向另一处地方飘去,模糊的影子在他眼前跳动,连周围粘液散发的刺鼻气味也再难维持清醒。
“贝吉塔?贝吉塔?贝吉塔?呃?通信中断了?”界王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宠物猩猩正给他杯里满上红茶。
“喂,界王啊——”神仙刚要掐断通话时飘进第三个声音,这声音和贝吉塔刚才一样,十分的惺忪无力。
“悟空啊——你们究竟怎么回事——”界王扯着自己的一根天线不满地回应,他引以为傲的特派员却并未被他打断,而是自顾自往下说。
“麻烦你让布玛赶紧来找我们,告诉她地方,让她赶快…赶快…”
“这地方也…”界王思考着可行性。
“就在一片田园里…”悟空的声音逐渐变轻下去。
“让女人带个地下探测仪来。”这时候贝吉塔突然苏醒插话道。
“对,让她带地下探测仪!”悟空附和着转告界王。
“还有让她戴好防毒面具。”贝吉塔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
“还有防毒面具!”悟空费劲地叮嘱。
“好了好了!你们只要一个人说就够了!我这就转告她!”界王颇不耐烦地挂断通讯,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两个赛亚人的气也一齐消失了,或许混杂在地球大气层下的各种背景噪声里。
悟空不懂得如何分辨真实和虚幻,他在两种境遇下都迷迷糊糊的——从离开小木屋后他记得自己如何费力把他们两个从泥土里带出来,尔后坐在田园里晒着午后暖洋洋的太阳,可事实上,他二度醒来时才发觉,只有那只在土层里打了条隧道的、半举着的胳膊证明他确实为苏醒努力过,但不知怎么的,在他摸到他的赛亚人搭档之前就再度沉沉睡去,睡得和婴儿一样,如果让王子来评论,一定会批评他“意志不够坚强”。至于他后来又是怎么醒的,悟空事后回想起来,把这归功于“求生的本能”,尽管贝吉塔嘲讽他“会说话的本能”要赛过“呼呼大睡的本人”。总之,他第二次算是真真切切地醒来了,这一次悟空想他突然明白了真实和虚幻的最大区别——贝吉塔倚靠直觉来判断,而悟空只靠一个字来判断,那就是——“疼”。
疼痛首先来自于肺部。大约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在一道光线穿透土层和他的眼皮到达视觉感光区后,悟空感到一股他渴求已久的气流灌入地下密闭的空间,于是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吸了口气。要感谢那些粘液的麻痹顺序,呼吸系统是攻击的最后一个目标,悟空赶在它们瘫痪前醒了过来,他这口气吸入了所有能吸入的东西——氧气、氮气、土,还有粘液,被这些东西呛到后他的肺部像刺穿一般疼痛,促使他开始猛烈地咳嗽,一连串声音马上得到了地面人员的注意。
“我找到他们了!在这里!”首先进入他耳朵的是个闷闷的、藏在毒气面具后面的男人声音,难以辨认。他停止咳嗽后疼痛自脑壳里迸发出来,火药桶一样炸开,沿着脖颈后的脊椎骨逐渐扩散开,悟空咬住牙挺过这一波来势凶猛的钝痛,而随后,他的肩膀被几只戴了防护手套的手抓住,覆盖全身皮肤的灼烧感才刚拉开它的序幕。
“快!快把他们挖出来!”第二个声音显然是布玛的,听到这声音悟空回想起梦里的情境,觉得很滑稽,天晓得没有布玛他们会怎么办。
太阳下山前,小林在布玛的指导下把两个赛亚人从地下救了出来,并没费太大劲。随着体表更多部分暴露在空气里,悟空感觉像被无数小虫啃咬,浑身火辣辣的疼。
“几乎被生吞活剥着去了一层皮”,他听到布玛是这么形容的,“幸好救得及时”。
他们简单用清水冲洗掉附着在受害者体表的黄色粘液,露出泛红的皮肤,这么做的时候悟空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而贝吉塔则咬得下唇发白。由于担心麻痹的持续效果可能危及自主呼吸,布玛让小林把两人抬上飞机上的病床后挂上了呼吸机,做完一切后,绿发女人驾驶飞机离开了这片田园。从空中望下去,那些山坳里的小溪岔河汇聚成涓涓细流补充梯田里碧池的水源,黄色或红色的植物编织成一张清新的画毯,在飞机越过祖鲁山后依然能瞥见画毯的一隅,死亡之谷用迷人的林子和山泉把自己打扮成绝佳的旅游胜地。
“帕梯地”。布玛自言自语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它是可以驱赶恐惧的咒语。
当贝吉塔能够抬起他一只眼睛的眼皮时他听到布玛的声音,卡卡罗特躺在他边上,通过呼吸机富有节奏的响声能判断出他的情况良好。
“因为帕梯地连续发生命案,警方就派人去调查情况,现在那边已经对游客封锁,只有这两个不看新闻的家伙才会跑去送死!”他听到女人用过于激动的声音颤抖着说。“在帕梯地的自然美景下隐藏着致命危险,警方的调查结果是那里的一种植物会杀人,这种植物还从未被发现过,自然也没有名字,它们在地表的部分是一些不起眼的蘑菇,被人或者动物踩碎后释放致幻孢子,等他们昏迷后就交给地下的部分,这些植物的根须操纵土层让自己的猎物掉落到地下的胃里,分泌黄色消化液慢慢把猎物吃掉。为了防止猎物挣扎出逃,它们的消化液里除了普通的植物麻醉剂,还有一种毒碱,作用和致幻孢子差不多,以便能更顺利、更安稳地吃掉猎物。南美洲的森林里有这种植物的各类近亲,没想到他们竟然跑到人类经常出没的地方来了。”
“听你这么说真的很吓人啊,布玛,想想看,连赛亚人都险些被消化掉了。”他听见矮个子男人的回答。
“是啊,我也没想到致幻孢子作用这么厉害。看样子他们都昏迷得不浅。还记得早上新闻里播报的那对新婚夫妇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奇心害死猫啊!不是我们把他们救出来,到时候也是这个下场,那时候我们可就真要动用龙珠的力量了。”绿发女人回想起那对白骨,不禁浑身起了一层疙瘩。
“话说回来,他们又是怎么发出求救的?”
“等他们醒了再问吧,怎么说宇宙最强的战斗民族如果就这么死了也太可笑了。”
“哈哈,说得也是。”
贝吉塔竖起耳朵听完这番对话,他的气明显回升了一些,但还不足以制造出一个小型气弹炸毁飞机上的物品,虽然他当下很想这么做,来证明“宇宙最强民族”并非等闲之辈。之后,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转头去看卡卡罗特。高个子赛亚人的情况更严重些,或许因为他在地下挣扎得太厉害,帕梯地的植物因此释放了更多的麻醉剂。如果让地狱里的那些赛亚人知道他们险些被植物吃掉,那可够笑话一阵子了。王子这么想着,合上眼,长长吐出口气,随后脱掉一只手套,越过病床握住卡卡罗特抖落在床沿的手。他这么做的时候又听见了卡卡罗特的声音,不是用耳朵听见的,这个声音开始缓缓和他说话。尽是些无聊的、说给神仙听的笑话。等卡卡罗特说完第二个时,贝吉塔摘掉呼吸器,另一条手臂搁在脑后,他眨了眨眼,提起嘴角,无声地回应传过来的声音:你想过么卡卡罗特?我们为什么要在梦里说故事?为什么有木屋?拉蒂兹又是谁?
“告诉我,贝吉塔。”
“那些故事是虚幻的、不存在的,卡卡罗特,但我们说故事的那些声音是真实的,就像现在。”
“所以那时候我们才会相遇?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记得那三个故事的原因?”
“没错,那房间把我们暂时和幻像隔离开,算是一个暗室、秘密通道,就和现在一样,没有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那拉蒂兹呢?”
“一个间谍、密探。”
“不,不像。实际上,我觉得他帮助我们离开了那里。”
“那就是拉蒂兹回魂了,我不知道,故事从他开始的,也许他只想拖时间。”
“总之我们都看见他了,他不太像那些吃人植物造出来的人。”
“你的脑子总是转不过来,卡卡罗特,从来没有什么植物制造出来的人,所有你见到的人、你遇到的事,都在你自己的脑子里。”
“你是在说我们差点害死了自己?你想判那植物无罪?”
“哼,植物能有什么罪?”
在贝吉塔这么和卡卡罗特闲扯的时候,他开始回味自己的那些梦境,似乎是怕自己忘了。赛亚古城,那些记忆的复制品,他却仍然记得城楼上的刻痕、靴子划过地面,碾碎砂石发出的声响。那些愚笨的子民,兴许是凭借他自童年起对赛亚民族模模糊糊的认识,捏出的泥人。至于酒池之类的庆典…天晓得,也许因为他贝吉塔已经很久没干过具有“赛亚风味”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但他想有一句话他父亲说的没错,国王身边总少不了得有一位弄臣。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