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卡卡罗特×贝吉塔]契约/誓言

马戏团PARO,以下设定含有本篇不出现的人物。

贝吉塔是大地主儿子,经济崩塌或者什么导致庄园衰败,贝吉塔被送到马戏团谋生。布罗利+拉蒂次+拿巴是原来家里的童工/奴隶,作为贝吉塔的随从被一起送走。
马戏团团长弗力扎。贝吉塔斗剑舞者。布罗利驯兽师。拿巴举重。拉蒂次走钢丝。扎博马夫。
卡卡罗特当童子军去了。塔列斯淘金+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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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戏团-2020-12-13



作者:给我爱万里
主角:カカロット、ベジータ
备注:马戏团Paro



01



如同往常一样,马戏团在繁华的城镇驻扎之后,负责宣传的杂兵们就在城里的大街小巷用不能维持太久的颜料刷上广告,分头呼喊着用语言传播开马戏团到来的消息。
在亮丽的广告旁边,钉着好几张纸质的传单,上面写的都是相同的内容:寻找斗剑能士,只要参加即可获得高额奖赏!

一群穿着长袖制服的青年正好逛到这附近,即使天气炎热也只能待在这辨明身份的服装里忍耐酷暑。其中一人听到杂兵的呼喊后饶有兴趣地勾着另一人脖子挟持似的把他带过去:“喂,孙悟空,这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啊。”
被称作孙悟空的男子故意露出缺氧的表情吐舌翻白眼、姿势夸张地挣扎起来:“要是赌博或者什么的我可不去!”
“反正你从来不肯和我们一起找乐子,没长大似的……”对方说着,意有所指地坏笑起来,“马戏表演的话,小孩子都爱看,你就当打发时间吧。”
“哎,马戏表演啊?”孙悟空停下了挣扎,乖乖支起耳朵听杂兵喊得快哑了嗓的宣传。杂兵见这两人对此有意,一边扯了张墙上的寻赏布告塞到他们手里,一边背出已经重复了好几年而变得朗朗上口的马戏表演内容及时间等细枝末项。
孙悟空逐渐被话题挑起了好奇心:“斗剑?是真刀实枪的那种吗?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弗力扎从帷幕侧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扫视一圈舞台。不算大的观众席基本已坐满了人,倒是有个突兀于其他名流打扮的军人坐在前排。弗力扎不屑地嗤一声,转身回到后台。负责收取门票的人带着几个瘦小子来见弗力扎:“弗力扎大人,这些是今天报名参加斗剑的人。”
“带他们画押。”
如同往常一样,穷小子或者孤儿,揭不开锅饿得头晕发慌才来这想来赚一笔。
“真的是参与就有赏金吗?”稍年长一些的流浪者迟迟没有画押,谨慎地看着弗力扎。
肮脏破烂的衣物,散发着臭味瘦骨嶙峋形同腐尸的肉体,弗力扎用假笑完全盖住对这些乞讨者的憎恶:“当然了,来,每个人都拿好——”他往报名者手中都塞了一块金币。
那人立刻亮着眼咬一口金子,确认是真金之后彻底打消了之前的怀疑:“谢谢……谢谢您!”
“不必为此道谢,这酬劳是你换得的。”
——用身体、用生命。



举重,驯兽,走钢丝……每一场表演谢幕后,作为主持人的小丑满溢着欢快蹦跳着下台来收取小费。斗剑表演之前,小丑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同时摇晃叮当响的高帽示意众人再多给点钱币才够演员出场。名流妇人被小丑逗笑了,又往他帽子里扔进几个响儿。
表演者从右边上台,挑战者从左边上台。
斗剑的舞者蒙着面纱,只露出眼睛和头发,胯间缠绕了几缕布条,腰身挂着金片装饰固定住那聊胜于无的遮挡物,双脚戴着镣铐般刻了什么文字的镯子,从腰间取下足有胳膊那么长的弯刀。
孙悟空瞪大了眼睛。

完全没有肌肉更别提格斗技巧的挑战者,即使好几个拿着武器一起上,也不敌那一位受过多年训练的专业舞者。
有着红色火焰般头发的青年在舞台上跳动着,即使对手是毫无经验的普通人,他也用独舞撑起了整个斗剑表演的观赏度。台下的贵族名流多是带着孩子来的,那些未见世面的孩子们纷纷起哄叫好,有些甚至从座位上站起,兴奋得雀跃。
贝吉塔后仰下去躲开正朝自己脖子刺来的剑,顺势做了个后滚翻,身上的装饰品叮叮当当地互相撞击着出响。随后脚掌蹬着地面使力,一跃而出朝前挥刀后转了一圈收回胸前。
看似轻轻一擦而过的刀锋,在瞬间给予了对手致命的伤痕。鲜血瞬间从其中一位挑战者的脖子涌出,他被砍断气管,因此连呼叫的声音都变成闷在喉咙里的咕噜声,颤抖得失去了握住武器的力量,仅能在最后倒地之前痛苦地捂住脖子抽搐。
其他挑战者都吓了一跳,大叫着跳到一边躲开。小丑及时上台用轻松的语气打着招呼把尸体拖下去。台下的名流则似乎见怪不怪,只是嫌恶地用扇子遮住口鼻以免自己闻到下贱牲畜的血味。妇人们带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丑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真以为这是节目效果的一环。
孙悟空登时握拳站起来大声质问舞台上的人:“你刚才杀人了对吧?!”
贝吉塔连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注目着面前的“猎物”,哪怕这些人低贱又肮脏、一无是处。
小丑把尸体拖到后台,听到舞台下有人捣乱的声音,又嬉笑着跑出来,在军人面前蹦跶着示意他安静看表演。
周围的名流也纷纷对孙悟空侧目,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不屑。孙悟空甚至能听到那些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说自己没眼界的话语。如同怪物坐在笼中接受审视,孙悟空如坐针毡,但他依然为自己所坚信的正义发声:“随意杀人是违法的!我是这地区的士兵,孙悟空,我会向法官揭发你们的罪恶!”
小丑见收不了场,有些不安地安抚着众人情绪,奔向后台找弗力扎汇报情况。剩下的几个手足无措的挑战者则把刚才拿到的钱币丢在地上,放下武器逃离马戏团。
“他们可都是亲自画押的,同意参加这场决斗。”弗力扎拿着契约书慢悠悠地说着,撕扯军人的正义道德,“你让大家扫了兴,这些贵客可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你既然自以为是的想救人,那就代替他们演完这一场!”
听到弗力扎的指令之后,小丑也露出凶恶的表情抓住孙悟空的手臂将他拽出座位推上舞台。
“去赢下来,然后就可以活下去。”



孙悟空沉默地弯腰在地上随便拾起了把刀举起来,面向舞者,示意开始。
一边是接受多年肉搏征战的青年士兵,一边是把刀剑融于舞蹈的美艳刺客。孙悟空还不习惯用这样花哨的武器作战,每每想要接近舞者的时候反会被刀尖戳中身体。幸而衣服有些厚度,隔着布料、孙悟空的伤口也不会太深。
两人缠斗得有来有回,观众也为这比刚才更尽兴的表演而欢呼。

身体逐渐因为运动和受伤而发热起来,孙悟空知道自己进入了应激状态,他比刚才看得更加清楚了,找到对方一瞬间的攻击空隙后、用没有武器的那只手握住了舞者执刀的手,仔细端倪着弯刀的花纹:“你是……贝吉塔吗?是贝吉塔对吧?”
舞者愣了一下,但不作回答,趁对方因此而大意的空当抽回手,已经染了血的刀锋直直地划过孙悟空的虎口,一直割破到接近手腕的程度。
“好疼!”
孙悟空吃痛地丢下武器,空出手来捏住受伤手腕止血。舞者见对方丢盔弃甲大势已去的样子,把刀刺入对方靠近胸口的腹腔里再拔出。
血从伤口和孙悟空口中喷出,小丑即时赶来将败者拖下场。
台上处变不惊的舞者为今天的闹剧补了一小段独舞后,高扬起头让食道保持垂直畅通,吞入弯刀,绕着舞台边缘转了一圈展示没有动任何手脚后再抽出弯刀挂回腰间,深鞠躬后谢幕离场。



弗力扎看着脚边那个捂着心口挣扎着念叨着什么的青年,嫌弃地踢了他一脚使他因此滚动到杂兵旁边:“赶紧把他丢出去,我可不希望被军队找上麻烦——尽管他一定是个上了战场也活不久的新兵。”
一听说军队,杂兵也有些担心起来,他连忙答应着,又喊了些人把布盖上士兵的身体,几个人合力将士兵丢到远离马戏团的地方。



贝吉塔按时会见弗力扎时,已经洗去了自己头发上的红色染料。
“贝吉塔,今天的表演相当精彩,连打赏都多出以往不少。”
听到弗力扎忽然这么说,显然不是为了特地夸自己,于是装模作样朝弗力扎鞠躬示意:“我只是做了份内的工作,弗力扎大人过奖了。”
“你和那士兵是旧识吗?”果然弗力扎话锋一转,单刀直入询问最关键的部分。
“我没有这样的印象,我没有听说过‘孙悟空’这名字。”贝吉塔如实回答,但这实话中却也暗含了误导。这是贝吉塔长期和弗力扎打交道后学会的本领,而现在以牙还牙来对付弗力扎本人。
弗力扎没有怀疑贝吉塔的话语,因他亲眼看到贝吉塔对那人下杀手的场面,也确认过那士兵的伤势。
“那就好,贝吉塔,可别辜负了我的信任。”

例行汇报结束,贝吉塔回到自己的屋子。
其实当时自己并没有下杀手,只贴着腹腔刺入了一指深。刀看似捅进了心脏的位置,实际在刺进去的时候就极大地偏转了角度,否则刀身将贯穿那人身体而出。扭转刀身再一进一出的折腾伤处自然比单次创伤出血更多,有厚重军装作掩护,除了贝吉塔、没人会知道究竟伤成了什么样。
贝吉塔确实不认识孙悟空,因为那人不叫这个名字。

——卡卡罗特!



躲在不同角落的杂兵们看守着马戏团通往外界的各个高墙与道路,直到贝吉塔早上再次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时才放松警戒。弗力扎虽然没有怀疑孙悟空的死,但却怀疑贝吉塔会去偷偷救他。杂兵对这平静的一夜的报告终于打消了弗力扎的顾虑。能看到弗力扎满意的表情,杂兵们为自己不用被迁怒、也松了口气。



待续
配图无遮挡版本Pixiv直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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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期待后续

好厲害~
文好棒~圖也好棒~!
彎刀也吞了下去,貝吉塔你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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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补了一段
02
备注:含有血腥内容



卡卡罗特本来也该在贝吉塔三世的庄园里、作为奴隶永远工作到死的。他在主人家变的那一天,正巧天没亮就得赶着出门、把羊毛拉去集市上出售,因而躲过一劫。但回去的路上还是遭遇了不幸:他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掀翻在地,头撞到了坚实的石板路,强撑着撞在最近的门上制造出敲门声后就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
好运就是会降临在傻瓜身上。卡卡罗特倒在了歌剧院的门口,身上还带着刚用羊毛换来的大笔钱财,足够救助和养活他了。那会儿刚好是顶流舞女布鲁玛午休的时间,她听到检票入口处吵吵闹闹的声音,驱走了围观的打杂佣人,把卡卡罗特带去救治。因为卡卡罗特失忆了,所以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孙悟空”,给他住处,教会他常识和技能。终于有一天——一直以来——孙悟空觉得自己与这样平静的日常有违和感,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只是自己忘了。布鲁玛没有拦着他,给了他些打点,让他自己寻找生路了。

好像是要救谁、好像是要去保护谁。
“为了家乡你心爱的女人和父母,加入军队吧!从外敌手里保护这片土地!”
重复着同一句话的文艺兵的声音灌入孙悟空的耳朵,他抬头看到文艺兵的身后整面墙都用来作为画布,上面画着穿着英气的士兵拿着刀剑骑着马朝前冲锋的场面。
手执弯刀有着黑色火焰般头发的少年徘徊在他的记忆里……是谁?
孙悟空感觉到自己脑袋震了一下,意识朦胧之际就那样走了过去签下了入伍申请。
度过了新兵阶段之后,孙悟空能够作为护城士兵巡逻维护治安。抓住坏人、帮到民众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真心的快乐。
但也同时感觉到深切的空洞。
舞着弯刀在台上跳跃,点燃了一头火焰的红发青年映入他的眼里。
是谁?……

——贝吉塔?



孙悟空捂着胸口那处不断冒血的空洞,勉强扶住身后的墙站了起来,卷过身上不知是谁留下的厚布盖在伤口上试图止血。尽管贝吉塔似乎手下留情没有杀他,但这样放着他不管也会很快失血过多而死的。
夜深而漆黑一片的港口只有在接近市区的尽头有几缕路灯幽幽地闪着。巨大的货轮挡住海风,孙悟空逐渐被抽离五感也无法嗅到或看到身边的景物。恍惚间似乎有人从黑暗中慢慢现形朝他走来。
那人手上拿着油灯朝孙悟空伸出照亮彼此,孙悟空得以看见他的轮廓。
蟹爪发型,穿着厚重的披风。
——我?
孙悟空眨着眼睛。即使想要求救或是问什么,但口中不断满溢出血液以及脱力的疲乏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朝那人伸出手去,然后晕倒摔在地上。
“真难看啊。”那人蹲下来拨弄着孙悟空的衣服,给他嘴里喂了个什么之后,毫无怜惜地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上了船。



“哇!要迟到了!”
孙悟空感觉到刺眼的阳光后从床上猛地坐起,立刻又因为胸口的疼痛而大叫着又跌回床上。
“吵死了。”与他外貌相似的人听到声响就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
“好疼啊!”孙悟空捂住被踢的地方,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来人,不认识这个和自己相貌相仿的人,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头脑一片混乱,但眼下最迫切的是——“……是你救了我吧?但我得赶紧回去报到……”
“哦,确实——但你现在去不了。”那人露出充满恶意的嘲笑神情,“我救了你,所以你得为我而卖命一阵子了。”
“可是……军队的人找来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似乎故意不想让他说完任何一句话,每次都在孙悟空开头时就打断切入到下个话题。
但孙悟空耐心得很,甚至也没觉得自己正在被欺负,乖乖地如实回答道:“孙悟空。”
“我叫塔列斯,在你伤好之前就由我来接手你的人生——反正,光看外表不会被识破吧?而且我对扮演正直的角色感兴趣得很呢……”
塔列斯充满邪淫意味咬了一口苹果的样子无法让孙悟空赞同那句话。
孙悟空告诉了塔列斯军队集合的地点,每天的工作要务之类的琐事,无可奈何的看着塔列斯无视劝阻毅然地穿上自己那身已经散发出血臭味的军服出门了。独自留在房间里,孙悟空终于能好好静下来整理思绪了。不止是房间在摇晃,整个脑袋也如眩晕般晃荡个不停,脑海里盘旋着昨晚舞者手中的弯刀,火焰般燃烧的头发,红色的刻在血里的记忆。
血,
血,
血——



啊~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塔列斯哼着曲儿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完全看不到周围民众对他身上满是血污的衣服表现出的惊恐。
可惜自己看不到那家伙的表情了。塔列斯真有些觉得可惜了,毕竟自己从不吃那东西,虽然也看过许多名流或流浪汉在药效发作时的状态,但只有观察与自己相似的孙悟空才能彻底满足好奇心。
通往新世界的高档调味剂——
正想着,塔列斯被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人拦下:“你怎么在这里,孙悟空,昨天为什么没有归队?”
这就找上门了吗?塔列斯嬉笑着摆摆手:“呀,昨天临时起意去参加斗剑了,受伤歇了一夜,让你担心了吗?真是抱歉啊~”
“哼……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岔了呢。”那人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反而找到了新的疑点,“你今天好像有点……话多?”
“也许是被剑捅了一下开窍了?有什么不好嘛~”



雪。
贝吉塔三世带着一行人来到贵族专用的狩猎场,这里仅用围栏分隔了原始森林,但也因此更原汁原味,符合贵族对于征服大自然的期待。
这是贝吉塔家的次子第一次参与狩猎,带了一众随从来欣赏少爷的英姿,主事的管家拿巴被迫留在家里打点日常生活,其他奴隶们则因少了一半同事而倍感工作量激增。
贝吉塔三世把弯刀暂时交给卡卡罗特,那是世传的珍宝,镶着夺目的蓝宝石,如湖水般荡漾着冬日的光。这刀将用来为贝吉塔狩猎到的动物剥皮,以此庆祝贝吉塔的自立。
尚还年轻就已经有着接近壮汉身形的布罗利将在狩猎场的边缘为贝吉塔驱赶猎物方便贝吉塔捕杀,平时赶羊的经验加上魁梧的身材让他被选中来做这事。
作为下人,布罗利的冬装自然是不比贝吉塔的厚实,他只能跑起来,把视野范围内的鹿和兔子驱逐到另一边。
“贝吉塔,不要深追,围栏那儿有不少捕狼的陷阱,如果遇到麻烦……”
“哼,狼?”贝吉塔不屑地打断父亲的嘱咐,整理好背上的箭袋跨上马鞍扯了下缰绳调整方向,“连放牛的奴隶都不会怕狼;狼见了我也只有发抖的份了。”
老父亲还想补充什么,就只能看着贝吉塔叫上猎犬一溜烟地冲进森林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马背上准备好了随时去迎接桀骜的次子。

这是……?什么?……
布罗利注意到前方的围栏有毁坏严重的痕迹,他顾不上为主人驱赶动物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围栏旁边查看情况。
在破损的围栏附近的土地上散落着大滩深褐色的痕迹。是血吗?有人误触了陷阱受伤了?
不,不是——!
早已干涸的血迹滴滴答答地蔓延到森林中心。
如果是人类,再不济也是顺着这条连青草都被踏平的路离开森林求助。
布罗利听到远处的咆哮声,身体比脑子指挥得更快作出了行动。狂奔的路上布罗利的身体不知道被多少拦路的细碎枝条刮蹭流血,心跳声已经完全盖过脑袋里的嗡嗡声。

林中传来鹿死前的哀鸣声,贝吉塔三世松了口气,拽着缰绳让因此而紧张起来的坐骑平稳情绪。但没过一会儿,就逐渐传来什么连续不断的叫声,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众人看到那只与贝吉塔同行的猎犬吠叫着踏雪而来。
这是专业驯养的猎犬,不可能像马匹那样听到同类的呼救而慌乱。
贝吉塔出事了!
贝吉塔三世想立刻驾马冲进去找人,但他的座驾本来就有些不安,被猎犬冲着脸一通吼叫更是直接发了狂,不论如何鞭打都不肯平静下来,甚至立起来不断跳着把贝吉塔三世甩下了马身。
几个随从围着马试图让牠恢复镇静,但几乎是徒劳的。
“怎么会……!”贝吉塔三世难以置信地看看马又看看森林,在随从的搀扶下起身,“快——!快去救人!”
卡卡罗特想也没想就挺身而出,冒着被马蹄践踏的风险扑到牠身边扯住落在地上的缰绳后起身。林中忽然传来的野兽吼叫让他突然涌出了远超自己身体所能承受的怪力,他把马头强行拽得贴地、叫牠被迫伏下身后抬脚跨上去,踢了下马腹,失控的马就直直地朝森林冲了出去。

贝吉塔瞄准鹿身又补了一箭,终于让牠狂奔的脚步停下。射死了猎物,猎犬已经兴奋地朝尸体奔去为贝吉塔引路了。虽然一开始有几只兔子露过头,但贝吉塔对那毫无兴趣,继续在森林里游荡,直到受惊奔跑的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第一箭偏了些,鹿似乎感觉不到臀部的疼痛继续奔跑,贝吉塔为自己的失误啐了口唾沫,不得不深追进去,而现在终于成功抓到猎物。
贝吉塔倒是没想到鹿的体型比一人还大,早知道就带个捡东西的奴隶来了。但此刻已在树林深处,只能想办法让马驮着或拖着死鹿回去。
贝吉塔从马背上的行囊里取出粗麻绳,猎犬却像是嗅到了什么,一边吠叫着一边冲过去想要驱赶野兽,但似乎那野兽并不好惹,贝吉塔听到回荡于整个森林、似乎近在耳边的吼声。猎犬离开贝吉塔的视野后没叫一会儿就忽然哑声,从林深处又现身时,完全无视贝吉塔的呼喊,头也不回地吠叫着飞奔而去。连带着马也受了惊,才十几岁的贝吉塔根本无法把控住马匹,只能眼睁睁看着牠如无头苍蝇般闯进林深处。
狼?
贝吉塔小心翼翼地移到离死鹿稍远些的树后藏起大半个身体,举起弓探头盯住猎犬刚才示威过的方向。

人类踏足森林让动物受惊四散,而招摇的狗叫声和鹿鸣更是因此引来了牠。
马死时的嘶鸣响起,贝吉塔意识到对手是远比狼更危险的东西。
足有两米高的灰熊从树林间跑出来,看到地上的鹿尸后抱着尸体咬住脖子想把牠拽回自己的地盘。
仔细看的话,贝吉塔发现灰熊的左臂被巨大的铁质陷阱的利齿咬住,恐怕是因为受伤无法捕食才来抢夺自己的猎物。
绷着的箭从弓弦上飞出,正射中灰熊侧颈,刺破了厚实的皮毛直插进体内。
这一下攻击刺激到灰熊,牠似乎原本并没在意周围,而现在为不知底细的其他竞争者燃起了怒火,发出示威的吼声,努力从血腥弥漫的空气中捕捉贝吉塔的气息,随后四肢着地拖着膀子上沉重的捕兽夹朝贝吉塔所在的方向扑过来。

“喝啊——!”
从另一边跃出一个穿着深棕色棉袄的壮汉,好巧不巧他用整个身体的力道正撞到灰熊受伤的前肢,灰熊惨叫一声被撞倒在地。
“布罗利!?”
“快跑!”布罗利朝贝吉塔喊到,但因刚才那一下铁器的反作用力而歪在地上,眼看着灰熊比自己更快爬起朝自己挥爪,赶紧翻了个身想要躲开,但远不敌野兽的速度和力量,半个身体的衣物瞬间变得破碎,棉花如白雪般涌出落在地上。
下一次攻击可就没有衣物抵挡了。
布罗利徒劳地抓住灰熊的皮毛想要推开牠,却连与牠对峙的资格也不够。灰熊用尚还有力的右臂挥开了布罗利的手,低头张开大口、带着浓重得让人发晕的血味咬在了布罗利的胸口。几乎是在灰熊落嘴的同时,布罗利看准了灰熊脖子上的箭尾,伸手一把抓住,随着灰熊低头的动作而用力扯下。
熊和人疼痛的呼喊叠在一起。布罗利的胸口被撕下一块肉,熊的脖子被布罗利强行扯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灰熊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因为布罗利紧紧拽住箭身而痛得胡乱挥爪。在挣扎中,箭矢从比原先大得多的伤口脱落出来,灰熊得以有喘息机会盘算下一次攻击。
又是一箭呼啸着飞出。贝吉塔瞄准的是灰熊的左臂,但因为捕兽夹而被挡下。铁器碰撞的鸣声让灰熊放下手上那个血液横流的男人、警惕地分辨不同人类的气味。
又一箭刺破这短暂的安静,灰熊哀嚎着往后退了一步,被捕兽夹叼住的左臂添了新伤激起了已经快要习惯的疼痛。牠怒吼着朝贝吉塔躲藏的位置飞奔过去。
“贝吉塔!——”
布罗利见主人将要遇险,猛地爬起来扑到灰熊后背,握拳捶打灰熊硬得像石头的脑袋,作为人类已经完全退化的牙齿狠狠撕咬灰熊颈上已经破裂的皮毛。这对于灰熊只是小打小闹,但灰熊庞大的身体成为了布罗利完美的庇身之所。牠无法攻击到身后胡闹的人类,想要摆脱所以在树上撞着身体来回甩动、在地上滚动试图碾死这只蜱虫。

马看到地上躺着的同类尸体就不肯再前进了,踏着步原地颠着背上的人。卡卡罗特知道那是贝吉塔的马,当即跳下来,撑在地上缓和一下太过紧张而有些发颤的脚就立刻握着刀顺着血迹冲向贝吉塔。
灰熊把布罗利压得骨头几乎根根断裂,叫他无法再攀上自己的背作乱。但马上又冲出另一个人撞上牠,手上带着刀子直直地扎进灰熊腰腹。
卡卡罗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让刀子突破那厚重的皮毛触到灰熊的血肉,他甚至能听到刀锋割破筋肉砍断骨头的声音。
布罗利在地上咳着血吐着浑浊的呼吸,全身都是伤口,血液几乎铺满了他的身体,内脏的伤势可能不容乐观,但至少眼下还活着。贝吉塔的双腿有着深深的抓痕因此无法移动,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卡卡罗特拔出刀——这比捅进去还费力不少——在灰熊把他甩下去挥舞着爪子的时候,他吼叫着双手握住刀柄把刀子捅入灰熊胸口,但巨兽坚实的骨头彻底地挡住了这一击,除了撕裂毛皮之外并没有太大效果。
“攻击牠左臂!那里有伤!”
灰熊压住卡卡罗特的肩膀低头为他动脉补上致命一击。
卡卡罗特听着贝吉塔的指挥,与之同时出手。心跳的声音盖过了贝吉塔呼喊的声音。他亲眼看见刀子没入灰熊的臂膀穿透出去,确信自己的攻击奏效了。
贝吉塔应该能活下来吧?一定得活下来啊……
卡卡罗特只觉得眼皮太过沉重,连巨兽倒在自己身上几百斤的体重都感知不到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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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布罗利不太明白这仪式的意义,只是因为贝吉塔要求,所以跟着念出自己连含义都不明白的词句。为主人奉上一切直至生命结束,这已成为刻在血肉里的本能。和自己一起念词的卡卡罗特倒是比平时严肃得多。
贝吉塔用拿闪着青色光芒的弯刀割破自己左右手心,分别按在躺在床上重伤刚醒的两人胸口,三人默契的异口同声:
“以血为誓。”

——他来了,他已完成他的誓约。
贝吉塔把弯刀吞入腹中,咬住刀身末尾。卡卡罗特的血 滴落在舞台上、以及自己身中。



“哟!”
孙悟空猛然惊醒,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和自己长相毫无二致的人,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头仍然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一会儿而喃喃自语到:“塔列斯……”
塔列斯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军服,但把之前再也洗不干净的那套也拿了回来丢在孙悟空身上。封闭无窗的房间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塔列斯能出现在这里,至少是巡逻收工、已经超过傍晚了吧。
“看来是醒了啊。”塔列斯照例咬着苹果稍有含糊地发话(孙悟空怀疑他的食谱里只有苹果),“托你的福,今天过得真是有意思极了。你呢?一整天都在做梦吗?你刚才可是大声喊贝吉塔呢。”塔列斯说完就迫切想看到孙悟空的表情了。
孙悟空没有辜负塔列斯的期待,一脸震惊地指着塔列斯,结结巴巴地问他自己还说了些什么。
塔列斯假装冥思苦想很难回忆起的样子,实际上全按照自己的剧本一层一层地透露给孙悟空:“你说了……以血为誓?”随后夸张地扯开孙悟空的衣服,塔列斯粗糙缝合的伤口上面赫然是带着血迹的红色手印。
孙悟空吓得顾不得身上的伤情就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是谁的血?!”
“我的啊。”塔列斯满不在乎地指指自己的手,又示意孙悟空看向床头,“回来的时候看你还睡着,给你切个苹果的当儿就被你抓走了——真是可怕的怪力啊!——所以刀就划伤我的手了。对了,你该和我说对不起吧?”
孙悟空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比刚才更嗡嗡作响。也许是因为刚才做的梦,他想起了不少过去的事。他曾经的主人与他做过血誓,有危难时一定会去救他。而现在竟然因为梦游而与另一个人……?
日夜祈祷的神明被不信教的恶人玷污时的信仰崩塌也不过如此。孙悟空刚刚才因为稍微恢复了记忆而感到内心的希冀和多年以来的空洞有所填补,此刻如坠冰窟因而一头栽回了床里。
这难得一见的场面快把塔列斯逗笑了,看来自己偷听了孙悟空的梦呓照着做、虽然损失了点血,但就结果而言非常值得。这是就算照镜子也看不到的搞笑场景啊!
“喂,好歹说点话,我可是违反了宵禁从军队宿舍里溜出来照顾你的呢。”
“……”孙悟空张着嘴没想好该说什么,沉默了许久才带着心如死灰的语气出声,“你昨天说要我为你做事……是指什么?”
“噢,你还记得啊。”塔列斯挑挑眉,回忆着今天探访马戏团装神弄鬼把一个怎么看都像刺猬的家伙吓哭的事,笑意很明显的浮于言表,“倒不如说说贝吉塔的事吧。是和新来镇上的马戏团的演员同名吗?”
“不……那个演员、斗剑的舞者,就是贝吉塔本人。”
“看来是旧识啊,那怎么会出手伤你呢?”
孙悟空抿着嘴侧过身去躲开塔列斯的视线。贝吉塔应该认不出他了吧,那么多年了,也许贝吉塔以为他死了;也许贝吉塔以为他逃跑了……
孙悟空瞪大眼睛,抬手捂上胸口。被织线缠绕的伤口也许是因为刚才翻身的动作牵扯到而隐约作疼。
所以贝吉塔刺伤他,取回浇灌在他胸口的疼痛和血液,废止了誓约。
……是吗,是这样吗……

塔列斯没舍得打搅“另一个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毕竟这悲痛的样子也让他看得很开心。
怎么能把快乐建立在“自己”身上呢……
塔列斯推了推孙悟空的肩膀:“我说,去把马戏团拆了吧。我知道马戏团的团长——弗力扎在做不可告人之事。”
他也知道弗力扎滥杀无辜贫民博取名流注意的事?孙悟空感觉自己找到了盟友,立刻转回身来捉住塔列斯的手腕:“有证据了吗?!”
塔列斯撇撇嘴抽回手,虽然觉得这家伙大惊小怪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好玩,但把自己当做救世主的话还是有点让自己反胃:“当然没有,所以才拜托你去做。”
孙悟空叹了口气,贫民低贱的性命在上层人士眼里不值一提,哪怕是今天为他们表演剑舞获得喝彩的贝吉塔、第二天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此挂念。“那些人可都是签了契约的……是自愿的……”
“贱民哪会识字啊?”



“那个马戏团有问题!千万不可以报名啊!”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用力扯了扯与自己同样穷酸发臭的人。
那人不为所动,执意从墙上撕下悬赏告示:“要真是像你说的,只要我赢下来就行了吧?已经好几天都吃不上饭了,不试试的话,我也得死了。”青年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挤出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你不是也偷偷去过吗?你这么勇敢,我作为哥哥可不能让你再受苦啊。”
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另一人往行刑室走去。

“喂,小子。”孙悟空从背后伸出手指点点少年,少年转过头来看见孙悟空时惊讶得合不上嘴:“你……你……!还活着?!”
“没错,活生生的。”孙悟空看对方仍有顾虑,用温热的手摸上对方脖子,“你看,热乎着呢……我打算揭发马戏团的罪行。你不希望那个人出事吧?”孙悟空说着,朝之前那人离开的方向努努嘴。
“我……”少年在那方向望着虚无的巷子,犹豫着终于握住孙悟空的手哭了起来,“请救救我们吧!军官大人!”
靠在拐角处墙边的塔列斯很夸张地作出干呕的表情耸耸肩,去准备下一项工作。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杂兵费力地将尸体拖到港口,稍作休息、抬脚把这些堆在一起的肉块踢进海里:“我知道你们死不瞑目……但千万不要找我啊……”
“别动!是你对我见死不救吧?!”
穿着染血军服的孙悟空从天而降挡在杂兵面前,把杂兵吓得登时魂飞魄散大叫起来。
这夸张的出场方式是塔列斯要求的,孙悟空爬上街道旁的墙后就一直紧紧扒着窗台边沿等待着这一刻。夜色包裹着墙壁上的异客,隐藏了他的身形。不得不说,脚掌有些发麻。
这唬人的台词也是塔列斯设计的,果然如他所想,效果好得不行。
“你是……那天的……!”杂兵似乎认出了孙悟空。杂兵被迫为弗力扎工作才不得不触碰他最恐惧的尸体,即使顶台柱贝吉塔的表演只有一周一次,也已是他无法承受的折磨。他一直担心鬼魂找自己索命,如今真碰上了,吓得立刻投了敌,“都是弗力扎干的!我只是奉命做事罢了,不然……我也会死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军官大人!”
塔列斯憋着笑把早已准备好铺在海里的渔网收起来,里面赫然兜着几具明显带着刀伤的尸体。“这些话,等天亮之后你和法官再说一次哦。”



杂兵被押上审判席的时候非常不安,他怕弗力扎报复自己,那大概率是残忍得让人后悔出生的惩罚。弗力扎本人却没有出场,只是派了个光头亮相。
“都到场了吧?”法官台上兔唇戴着淡金色长卷发的男人环视房间一周,敲下法槌,“开始审判。”
“都是弗力扎指使我丢弃尸体的,杀人凶手其实是弗力扎啊!”
“弗力扎骗我们签下契约,我们甚至不识字,没有人和我们说过契约内容……”
法官听着受害者的证词,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身边的陪审员不动声色地推了下法官快要歪到桌上的脑袋:“比鲁斯大人!”
“啊啊?哦……”比鲁斯擦了下口水,对在座的几个证人发话:“你不识字却签了契约,那是你的问题才对吧?你呢,为虎作伥,等于同罪!但人不是弗力扎杀的,对吧?我记得是……是谁来着……嗯?……”
“是贝吉塔。”白色长发的陪审员小声提醒。
“对!是贝吉塔!传贝吉塔来。”

绿色束发的男子把双手缚在背后的贝吉塔推着带到法官面前。
孙悟空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住了。贝吉塔看起来没有受伤,却异常疲惫,来到庭审室后没有瞧孙悟空一眼——眼珠没有动过,视野里只有面前的地板而已。
“贝吉塔,人都是你杀的,你可知罪?”
“我知……”
“不可以!贝吉塔!”孙悟空大声喊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肃静!”比鲁斯敲了下法槌,“扰乱庭审秩序,你也有罪!”
陪审员捂着嘴小声向恼火的法官搭话:“比鲁斯大人,这样是不是判太多人了呀?”
“都怪……!”比鲁斯咂咂嘴,仗着自己权力最大,毫不掩饰谈话的内容,“维斯,我快饿死了,不是照例该到吃饭时间了吗?!”
“哎呀,比鲁斯大人,还得请您先完成工作才能吃饭哦。”
比鲁斯不快地嘁一声,转回头看向受审的众人:“刚才是谁?对本法官的判决有异议吗?”
贝吉塔至始至终没有看孙悟空一眼。他在到这之前就受了弗力扎太多的折磨。当弗力扎问出“孙悟空怎么没有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所有看不出伤痕的刑罚都被用在了贝吉塔身上,又或者是能被衣服遮住的伤痕。扎博来喊人时正看到贝吉塔毫无廉耻地动着腰往下身塞入不似普通情趣道具的可怕物品,那场面别提有多精彩了。
贝吉塔手脚都被缚住,牙齿也被套上“保护”壳,即使想自杀也毫无办法。早在弗力扎要求他杀人而他无法拒绝的时候他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弗力扎强迫他和自己做同样的事,强迫他们真正成为同一条船上的罪人,看似对他百般疼爱,但在灾厄面前照样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出去挡枪。
孙悟空猜不到贝吉塔经历了怎样可怕的遭遇,但即使贝吉塔就这样一直不搭理自己,他也想为自己曾许过的誓言做出行动。
“是我,法官大人,我叫孙悟空。”孙悟空如实描述着贝吉塔与弗力扎的关系,试图向法官求情。但哪有人会比贝吉塔更清楚自己和别人的关系呢?
他听到贝吉塔说——
“我是自愿的。为了寻乐子而杀人——我是自愿的,法官大人。”
这台词也是弗力扎安排好的,他不想为弗力扎开脱,但由衷地希望如果不得不死、至少能够死在任何弗力扎以外的人手下。
孙悟空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跌坐回椅子上,脑袋一片空白。
“本人都认罪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说的不算!”
熟悉的声音应着大门被撞开的声音一同响起。
众人惊呼之后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比鲁斯被多次打断,已经恨得牙痒痒了,他不顾形象地大声嚷嚷道:“不管是谁!你最好是来说些有价值的内容,而不是浪费我吃饭的时间听刚才那样无意义的蠢话!”
塔列斯朝比鲁斯桌上丢了个东西:“看看这个吧,法官大人哟。死物比能言善道的活人更具说服力,不是吗?”
“这……这是?!”比鲁斯拿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端倪,维斯也俯下身跟着一起看。
“这味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叹着,然后对视了一眼。
维斯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从比鲁斯手中抢过白色薄片质问塔列斯:“这是什么?从哪来的?”
“弗力扎的马戏团营地,我找到的……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特殊药物,会让人上瘾的那种。”塔列斯侧过身,原本被披风挡得严实的身后出现了一众人,他们绑了几个杂兵,拿着一小袋由那白片塞满的证物,统统摆到法官眼前让他过目。
“弗力扎竟然……!”
“没错,表面上是进行马戏表演,实际上在幕后进行不为人知的交易,借着全国巡演的名头,把毒品扩散到整个国家!”
比鲁斯听到这话,反常地干呕着,发现吐不出什么,徒劳地扣着嗓子眼。维斯遮住嘴好心地提醒道:“比鲁斯大人,你已经吃了两星期弗力扎供奉的食物了,毒性早就蔓延到全身了吧。”
“维斯!不要光说风凉话!把弗力扎给我抓来!……我就说怎么会有看着平平无奇但越吃越上瘾的食物,原来是这么回事……!”
“如果你要找弗力扎的话——”塔列斯歪头靠在门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在我的部下们进入马戏团营地的时候就已经逃跑了。远走高飞~”
扎博没想到自己离开马戏团一会儿竟然就让外人趁虚而入……短短几分钟事态变化如此之大,本来自己还在窃喜弗力扎终于扔掉了这个玩了快十年的人偶,结果发现自己也是他的弃子。趁众人还在混乱之际,扎博夺门而出,驾上来时的马车逃跑了。

“你怎么会知道弗力扎背后的交易?我还以为弗力扎只是——”孙悟空抓住塔列斯一系列话里的词问到,“你说的部下们……这些人、全都是吗?”
“啊啊,对啊。噢,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在这片海域还算是有点名。但弗力扎用毒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人们的钱掏空,我的货物自然卖不出去了。断人财路犹如——”塔列斯故意抬了个音调等孙悟空接上成语,见孙悟空不接话,自感无趣结束了话题,指指困在被告席上的光头大汉,“还有想知道的就问他吧。”
“对了,那天为了给你止疼,也让你吃了毒品,可别怪我喔。”塔列斯把咬过一口的苹果丢给孙悟空,孙悟空习惯性地注视着苹果飞跃的轨迹然后伸手接住。再抬头时才意识到塔列斯说了些什么,握着拳头想要找人问责时,塔列斯那招摇的披风已经卷着部下们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没人在身后扶着贝吉塔,贝吉塔终于拖着残破的身子摔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贝吉塔——!”



贝吉塔睁开眼时看到那个螃蟹发型的男人鲤鱼打挺般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床前握住自己的手询问什么。他没什么心思听,也没什么精力听,身体还很虚弱,如果是做了检查接受了治疗,对方恐怕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弗力扎如何使用过了吧。
贝吉塔什么也没说,再次闭上眼睛。
“贝吉塔!你还记得我吗?”孙悟空着急地想确认这件事,但贝吉塔一言不发似乎在回避自己,让他只能把想说的几百几千句话全都闷进肚子里。

来迟了啊,
——卡卡罗特!

贝吉塔的手指自然地蜷起握住另一双温热的手。



完结

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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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弗力扎常年“训练”后已经能轻松做到了
不过这次是为了特殊原 :black_heart::black_heart:才吞进去的

尾声(后记)



“弗力扎跑路了——但我们通缉他了——你们自由了!”

自由?
其他人全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布罗利像没听到似的、继续从桶中捞起滴落着鲜血的肉块喂着笼中的猛兽们。
卡卡罗特见状忍不住走上前去用更大的音量单独提醒他:“布罗利!你自由啦,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
布罗利一转身差点撞上已经到了自己背后的卡卡罗特。
“离开、这里?”
卡卡罗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知道布罗利在顾虑什么。然后他听到布罗利问:
“那、贝吉塔呢?”
原来是担心这个吗?卡卡罗特想起布罗利也和贝吉塔立过血誓,所以也会像自己一样、至死都追随贝吉塔的吧。
“贝吉塔在医院治疗,等恢复之后,我会把他介绍给布鲁玛——噢,忘了说了,布鲁玛的父母是歌剧院的老板——贝吉塔舞剑那么精彩,一定会成为那里的明星吧!”
“那我得、跟着去才行,贝吉塔是、主人……”
卡卡罗特这才发觉布罗利所想的有些偏差。明明两人从前是一个放牛一个牧羊的好伙伴,而自己却总是猜不到这个大块头的心思,也或许正是因为布罗利太单纯、想法太简单了,所以反而不能用常理来解读吧?看来布罗利并不是为了誓言而追寻贝吉塔,更像是完成任务。被契约绑住,他才是真正需要自由的人。
“庄园已经不存在了,你早就不是谁的奴隶了,布罗利。我也不再是了,我呢,之后还得继续当兵吧!然后去到战场上——”
那是卡卡罗特所期待的未来,他认为那是好的,但对布罗利而言不是。布罗利从出生起就被烙上贝吉塔的刻印,听命于他,受他惩罚和教导,保护他,所作所为都为他。但如今,“自由”将打破这一切,让他失去构建起过去自己经历的一切。这无异于告诉虔诚的信徒:神不存在。

猛兽已经吞吃完肉块,意犹未尽地用长着倒刺的舌头舔上布罗利手心残留着的血水。
在贝吉塔之外,布罗利所亲近的就只有这十年来一直与自己搭伙演出的猛兽们了。“我离开的话,牠们呢?”
“是哦……”卡卡罗特双手叉腰俯下身来与笼中莹绿的兽目对视,已经习惯了被展览的猛兽沉默安分地接受卡卡罗特的审视,“应该、会被卖到其他马戏团吧?总不能也放生吧。牠们要是获得自由,可就是其他人的灾难了……”
布罗利记得其他人偷摸欺负猛兽的样子。在阶级分化明显的马戏团中,就因为圈养的猛兽不敢反抗,所以人会用牠们出气,只不过布罗利太过善良,甚至会教训那些人。如果布罗利不在了,牠们在另一个马戏团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是显而易见的。想到这里,布罗利收回手、暗暗握成了拳:“那我也不要‘自由’了!要是不能跟着贝吉塔的话,我想陪着牠们……”
“你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却又要去别的马戏团,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卡卡罗特有些生气了,该说是恨铁不成钢,但布罗利仍然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他被严重的阶级压迫洗脑太久了,所以认为那才是正确了。
“……我不要‘自由’,我只想和大家在一起、一直。”
“哎呀真是个死脑筋啊。”卡卡罗特无奈地叹口气,要想说服这个天真的家伙还是得把事情说得严重些,“要是去了新的马戏团,会一辈子都见不到贝吉塔,还得认新主人呢!你觉得那样会好吗?还记得你和贝吉塔的血誓吗?毁约的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还会下地狱!”
这话确实把布罗利唬住了,他小声呓语着眼中显出慌张的神色,害怕得无法发声所以用眼神向卡卡罗特求助。
“和我去当兵吧,保护这个有贝吉塔在的国家。等到我们足够强的时候,再一起回去。”
“当兵、保护?……”与人交流甚少的布罗利有太多无法理解的词汇,但话语的意思似乎没有偏差地传达到了,“可以保护贝吉塔……我、要当兵!”
“那就这么说定啦。”解决了一桩心事的卡卡罗特长舒一口气,随之席卷来的是有如地震一般晃荡的头晕目眩。在失态之前,卡卡罗特握住笼门稳住身体:“啊啊,抱歉,我还得去处理一下自己的问题……那就、兵营再见啦。”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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